我翻了翻冰箱，将过期的蔬菜全部扔进垃圾桶，在食材匮乏的情况下，挑挑拣拣，打了两个蛋，做了一碗乌冬面。

等面出锅的时候，芥川银也已经洗完澡，她换了一件白色衬衫，没系领带，脸色几乎和衣服一样苍白。这回，芥川银没再急着和我说话，大概也是意识到了，确实没必要赶着这几秒钟的时间。

我先递给她一片退烧药。

芥川银没说什么，沉默地吞下药片。她坐在被炉旁，拿起筷子，缠起乌冬面，慢慢送到嘴里，不一会儿，她不知道回想到了什么，眼眶忽然就红了。

“不好吃吗？”

“没，没有。”

芥川银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面对着我，撑起笑容，清了清喉咙：“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叫芥川银——”

“嗯。”

她低下头，明明有一张和芥川龙之介相似的面庞，和凶巴巴的哥哥相比，她似乎不自觉地就低眉垂目，腼腆而内敛，声音也很低，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对不起，我真没想要这么麻烦你——”

“没关系。”

我打断芥川银：“在这之前，你也照顾过我，将拐了脚的我送去医院。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没有你的话，当时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人和人原本就是要互相帮助，这顶多只能算是扯平了。”

“不……”

“嗯？”

“不是这样的。”

芥川银突然提高了音量，但就算如此，也只是从蚊子叫提升到了小奶猫叫的程度，她怯生生地瞥了我一眼，立刻又低下头：“那是……那是首领的命令。”

“……”

我哑然。

“首领他……首领他一直喜欢你。”

“啊？”

这句话突然劈到我面前来。

我面露愕然之色。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但是，究竟该做什么反应，才能照顾到芥川银的感受呢？

“我知道，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您肯定觉得很突兀，但首领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了，他一直都很喜欢您，背地里偷偷的关注您……”

“呃，小银，你口中的首领……”

“我知道！”

……他还活着。

我无奈地看着芥川银。你知道个头啊，看你这幅模样，恐怕还只知道太宰治跳下天台的事，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

但看起来腼腆的芥川银，在抢白方面却额外固执：“我当初，不该接受首领的命令，送你去医院，就应该拒绝他，让他自己来送您。”

“其实……”

“首领他不愿意打扰您的生活，但是，他明明那样强烈的爱着你，这份感情无论如何也想让您知晓……”说到后面，芥川银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澎湃的情绪，喉咙里滚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我暂时没有吭声。

唔。

怎么说呢？

芥川银的反应……有点……

……至少和我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比方说，每当我追着恋爱泡沫剧时，看着男女主角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时，我好像也是这种疯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磕的CP一定得甜甜的HE！”

可恶。

这种既视感更重了。

我犹豫片刻，试探着问：“芥川小姐专程过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曾经深深的爱着我吗？”

芥川银带着重重的鼻音：“嗯！”

紧接着，她重新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了一本剪贴本，一页一页地翻给我看，有些是我知道的事情，有些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芥川银翻阅这本厚厚的磕CP手册到一半，眼眶又开始发红：“首领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对你真的尽心尽力，你们本应该在一起，如果，能有更多机会相处而不是彼此错过的话……”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按住封面，直接将整本笔记本都合拢了。

“……”

“……”

我回过头，看见太宰治跪坐在我和芥川银的身后。他死死地按住书页，哀叹着说：“……够了啦，别再说了，小银，这是什么迫害社恐的羞耻PLAY吗？”

闻言，芥川银回过头。

在看清楚身后人相貌的一瞬间，她表情一片空白。

足有五六分钟，芥川银才回过神，她伸出手，捏捏我的脸，再捏捏太宰治的脸，似乎这才产生了现实的实感。紧接着，她同时注视着我们两个人，好像我和太宰治同框的画面，脸颊泛出浅浅的绯红。

等等，别、别激动啊。

芥川银的眼泪涌出来，她沙哑着说：“你们，你们在一起了吗……？”

*

*

在某种意义上，我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