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吧？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吴幼琳急促的声音听起来刺耳，林一缓了缓呼吸。

“唔…我没事”

她听上去并不像没事。

“刚刚…你们之间还好吗？”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明知道面对的人不怀好意，还固执的去拷问一个答复，她期盼得到什么呢？阴谋被戳穿后的自愧？假惺惺的歉意？或者破天荒的悔意？

她理应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些她都不会得到，现实也只会更直白，他连一个伪装或者否认都没有。

他承认了自己的无理，还附赠了一通羞辱。

“你走的时候看上去太生气了，我在后面不停地叫你名字，你就一个人关上电梯门走了。”

生气吗？

林一不知道自己离开时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心脏在突突的敲击，当时一定是生气的，可现在呢？当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冷却下来后，想法似乎比生气要复杂很多。

明明她在去之前应该就应该预料到，在那个人身上得到善意是无稽之谈，为什么还非得那么执拗？

她做这些什么意义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具体的目的，只是盲目的觉得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所以妄图指责那个卑劣之人。

结果得来的只是那白白一顿羞辱而已。

愚蠢。

林一坐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悔意冲上了头，恨不得狠狠的敲上膝盖当做惩罚。

“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光说自己愚蠢足不足够，甚至在冷却下来之后，还开始质疑自己，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如同那卑劣之人所说的一样。

“吴幼琳…”

“嗯？”

“项目那边，我想休息几天…我会和团队说，但能不能拜托你…装作不知道原因？”

混沌之时，她只想隔绝自己。

吴幼琳给了应允，挂下电话后，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呼吸的声音。

手机还攥着，亮起的屏幕仿佛在提醒她，要想隔绝自己，可不是单方面的一个冲动就行。

她打开邮箱，有些敷衍的浏览了一遍收件箱，接着便逼迫自己开始起稿工作安排。

墙体颜色还需要测试，灯光也要跟着调整，展览入口处的建构也很重要，需要时刻监工，还有那个被凿破的墙体，是不是有按约定好的那样在加快进度修复。

写到这里林一突然愣住，James Young那副嘴脸又浮现出来，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和那个提供的“解决方法”。

当时无意识说的那句“恶心”这下得以应验，只剩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放下冲动后，真正有了反胃的感觉。

如果没有吴幼琳那个十五分钟的遏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像是靠想象都不敢的事情。

发送完邮件后，她看着手机出神，像是在等待回复，可过去许久也没见着动静。

是啊，现在几近深夜，怎么会有人立马回复邮件呢？

习惯了一个人的林一突然变得不习惯了，那种反胃的感觉把一大堆苦水往嗓子眼外推，她突然很迫切的想跟人说说话。

跟那个只要有时间，就会立马回复信息的人。

“喂？”

电话接通的时间没有太久。

“…喂？怎么这个时间打给我？刚结束完工作回家吗？”

“唔…是啊…”

被这个问句堵到，她有些不自然。

“听上去怎么这么累？”

“就…可能因为一直跑上跑下的吧…”

她说着违心的话，生怕被那个细心的人察觉更多，只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们呢？到洛杉矶了吗？”

“嗯，昨天晚上到的…太累了…真奇怪，坐飞机为什么那么累？哇真的，一到酒店我就睡着了…”

“在飞机上没有睡吗？”

“昂…就快到的时候睡了一下下，不知道怎么睡不着…感觉变得和你一样了，这可怎么办。”

“你确定不是因为被颁奖礼的发言稿弄得太紧张了所以睡不着吗？”

“喂…这位小姐，这样戳穿别人，可是很伤自尊心的好嘛？”

他那边有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还是显得毛毛躁躁，说的话还带着笑意，林一听着却莫名的泛起鼻酸。

“那…看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份上，可不可以原谅我啊？”

“哈哈原谅达成…不过是看在…林一小姐这么辛苦，还主动打来电话创造了我们两个人对话的机会这个份上…今天心情会更好吧，听到你的声音就像已经喝了一杯热牛奶一样。”

鼻酸的是只听得到声音，还有他声音里带有的那股朝气，因为电话两端的距离和此刻显得更加该死的时差。

生怕一出声就会露馅，她只能是闷声回应，金南俊听不清楚，“喂？信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