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带有别意，让林一脸上的笑僵了一些。

“但即使没有人带领，小朋友只要被绊到过一次，总会长些记性，以后再碰到，自己都会懂得要想办法避开了，这是靠自己就能学会的东西。”

“唔…大人不常说跌倒能教会所有嘛…”

“那不是…有些东西…可不是跌倒后爬起来就行，而且光靠自己一个人，很难找到路子。”

“…比如？”

方时赫带着笑意回答，“上台阶。”

林一笑，这下听出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PD nim是想说什么呢？”

“是想邀请你。”

“邀请？”

“嗯…邀请你正式和我们签约，在Big Hit的视觉部门开展工作。”

“在李组长那里？”

“不用，你可以独立工作，像跟柾国那样，设计专属的物料，也可以创立自己的小组…做创意项目，这样更好，无论哪种方式，我可以保障自由度。”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有可取的地方…这个展览所有的构想我都了解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前期确实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胜在创意，事实也证明，只要有了专业的团队给你加持，预想的成效不是问题。所以你也能看到，技术这种东西算不上难题，难的是出点子的人…我们一直都想做走在行业前的东西…所以新鲜血液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他话说的明白，确实也是如此，现在以Big Hit的实力来说，想要找到资源和技术，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要想在文娱产业不断做出创新，能从各方面吸纳到想要的人才给他们做产出才是最重要的。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林一要从一个自由创作者，变成Big Hit的创意人员。

“谢谢您的赏识，但…我不太确定大企的工作方式适合我。”

“给自己一些时间再考虑考虑，不用这么急着下定论。”

方时赫手臂放在桌面上，和林一的距离拉得挺近，语气轻柔的和她说着，几乎就像是带着慈和的劝解。

“介意我再多说几句吗？”

“您说。”

“我知道你的考量是什么…可我觉得吧，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被投掷进了一个容器里，在那里面，我们从一个小颗粒开始慢慢生长，我们会越长越大，大到有一天你会戳碰到容器的壁垒。

这时候你会发现，容器它其实是固定的，它有它的形状，它有它强硬的边界和规则，而对于自由生长的我们来说，想要大到将它填满，或者仅仅只是占有一个舒服的位置，我们就只能开始塑造自己，变成容器能容纳的模样。

所以成长的过程，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个适应容器的过程…这其中，肯定会包含无数次与它相撞，当然也会被它磕疼，那都是因为你那自由生长出来的棱角，还没被雕塑而已。

我知道，我作为长者说这话，你也许难以受用，不如…你去问问南俊，他应该懂得。”

方时赫的话仅仅到了这里，留下的空间让林一自己去思索。

林一自然是懂话里意思。

记得几个月前刚来到首尔时，那个夏夜，烤肉店里被被闷熟的酒精味，还有在杯盏之间那漫不经心的对话。

当时的她，应该怎么也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的生活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吧。

而现在的她，更没想到在这些事故之后，甚至在这个时刻，她会从方时赫那里再次得到赏识和机会。

按理说，对于早早就决定留在首尔的她，还有对于在首尔短期内很难得到其他机会的她来说，应该要马上应下来才是。

可不知怎么，即使知道自己确实是在容器里磕磕碰碰，可她还是不想那么快就屈服于身上的“疼”。

回到住所，她再次看向那面黑漆漆的“墙”，上面的颜料因为当初上色时没有把控好，现在有些干的过分，走近看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果然，还是不喜欢。”

对这片能将人吞噬的黑色，她实在是不愿多看几眼，可要她直接丢弃，却又不忍。

林一在画布前来回的踱步，心里似是在想些什么，片刻过后，她从工具箱里拿来标尺和刻刀，直直的定在了那个“黑墙白洞”前。

“试试看吧…”

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棱角是否丢，她的灵感还没被磨灭。

-

首尔走过一月，回温不少，城市地表很难再结冰，但要在夜晚出行，还是有些冻得吃力。

金南俊蒙着口罩和帽子，双手揣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看着对面差不多装扮的林一。

“怎么想着到汉江来？”

“想骑自行车了。”

“欸？现在？现在骑还太冷了吧…而且你身上挂的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