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默默关门，将拖鞋摆放整齐，也不计较崔妈越来越难听的话，自去厨房淘米洗菜做饭去了，

“崔然，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老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落肚子里了”？

崔妈指着试卷上的题，脾气怎么都压不住，

“这么简单的算数题，老娘给你讲了多少遍了，你自己数数，还不懂，还错”！

崔然扣着手指头，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看着这副窝囊样子就来气，崔妈反手一巴掌拍在崔然的脑袋上，

“你要是能考你姐的一半分，老娘死也就瞑目了”，

一直在厨房里听着的崔静，听到这句，连忙高声反驳道，

“妈，你胡说什么呢”？

“没你事，做你的饭去”，

崔妈翻了个白眼，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模样没模样，身材没身材，成绩好有什么用，

女孩子家的，迟早要嫁人找婆家，就她那样的条件，就算考个大学生女博士，有钱人家会看上她么，彩礼给不到位，她家阿然可怎么办，

要不是教育局特意给她做过思想教育，她早就让那赔钱货出去打工赚钱了，

现在条件好了啊，像以前的社会，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早就家里家外操持开了，上山下地，什么不会做，身板结实了，以后也好生养，女人家，不就是图个丈夫儿子热炕头么，

崔静干活很麻利，米饭放进蒸锅，菜蔬切好，黄油烧热，不一会儿几个小菜便出锅了，然后熬了一个紫菜蛋花汤，

她将沾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饭菜上了桌，然后喊崔妈和崔然吃饭，

崔然推着崔妈出来，坐在饭桌前，崔妈依旧絮絮叨叨的给崔然将解题的技巧，崔妈只读了小学，但是崔然三年级的知识还是可以教些的，

崔静解了围裙，将刚出锅的汤端上饭桌，取了碗去盛，崔妈说起自己当年读书的事迹，

说的正起劲，崔静放给崔然的汤被扬手打翻，眼看热汤就要撒过去，崔静使了巧劲将碗口对着自己，一碗汤都撒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皮肤本就白，又胖，热水一烫，显得红惨惨的可怕，烫出来的伤简直疼到心窝里，眼角瞬间就红了，

“这么大人了，干点活都干不好”，

崔妈仔细检查崔然的胳膊，脖颈，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确认没有烫到，才算松了口气，

“还不快点去收拾一下，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崔静很怕疼，稍微受一点伤，她就感觉像是浑身都被蚂蚁咬了一般疼，心也疼，她拿了扫帚和托盘，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然后用拖把拖了一遍，

她不想吃饭了，本来就没什么饿意，此刻一点都不想吃了，甚至懒得做吞咽的动作，

崔静将拖把和扫帚放会原位，然后回了自己卧室，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听到崔妈说，

“芝麻绿豆点的事就发脾气，她还飞不出这个家呢，不吃饭是还没饿着，然然，我们吃，多吃点菜，长个子”，

崔静的卧室很小，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一个掉漆的木桌，一把已经有些歪的木椅子，桌子上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摆着她的课本和资料，甚至中考的真题讲解都已经摆上了，

她很想要一个书架，可是崔妈不可能会同意买的，在崔妈眼中，那就是花冤枉钱，

她偷偷打零工，在学校饭堂帮忙收碗筷赚钱，一天可以赚十块，那是她的买书资金，除却需要的教材资料，还可以买些课外阅读，

在网上买的，可以省下很多，实体店里的书虽然质量好，但是太贵了些，她网上抢到优惠券之后，可以多买好几本，纸质虽然差些，但是印刷清晰，内容也没什么差别，自觉自己赚到了，

她床底下的水果箱子里，有三毛全集，有刘慈欣的三体，有大冰的小说，有萧红的呼兰河传，也有杨绛的走在人生边上，

有余华的活着，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也有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甚至还有论语，大学和中庸，道德经详解，

她始终相信那句话，半部论语治天下，曾经偶然读过其中一句，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谋道不谋食，觉得甚有感悟，

古来重道重礼重修身，君子如兰，内华外秀，和如今那些大学生硕士博士的四眼崽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现在论语都编入了教学课本，反而失了其神秘性，让学生除却课本上寥寥数句，就再也懒得关注论语这本大作，反而让她得了先机，崔静觉得这很不错，

她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穿衣镜里的自己，白白胖胖的一坨肉，衬的脸上褐色的麻子特别明显，

她眼尾红红的，却没有哭，也没有鼻子酸的感觉，情绪没有什么起伏，似是已经习惯了这般，她抬起烫伤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平静的问镜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