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若是再下去一点儿，它就会触碰到乔纳森脖子上的疤痕。尽管如此，乔纳森也没有躲开，他甚至没有放出替身以自保。

“不是的。”他平静地说，“两年前，你用你的日记本扔过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无意中扫了一眼，我只看到一些词。”

“那时候我没有在意，可后来我在‘世界’身上也看到了它们。独角仙、螺旋梯、乔托、天使……你把它们刻在了‘世界’身上。”

迪奥眉头一皱，乔纳森用余光瞥见世界已经消失了。他接着说，“我觉得它们很熟悉，我回忆整整一年，直到几个月前才回想起，在你曾经唱过的一首摇篮曲里也出现过这些词。”

“迪奥，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1983年到1984年那段时间，我一直都觉得你还放不下以前的念头，但在看到这些词以后，我想那应该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和普奇先生谈论的东西，一定与你的最终目标有关吧？”

“你指着天空问过我那是什么，你说过你会超越上帝，你专门记录下的那些晦涩的词语，你走遍很多地方，我看到你在地图上用红圈标注出的地点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假设吸血鬼是被天堂抛弃的存在，那么，你是不是在寻求进入天堂的方法？”他的嘴角拉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有时候我甚至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经历过这一切，所以你才会对许多事都了如指掌。或许以前的你并不是现在的样子，所以你才会抗拒着我，抗拒着与你记忆中不同的现实。”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也全都是乔纳森的假设。迪奥很清楚这一点，只要她矢口否认，他就拿她没有办法。

或者她干脆什么都不要说——世界已经可以停住5秒的时间了，她的刀还抵在他的脖子那儿，只要她停住时间，再用手里的刀破坏他的大脑，那么乔纳森就会和她彻底地说goodbye。

但她没有从这两个选项里做出选择。

在乔纳森的注视下，她扯了扯嘴角，然后靠过去，轻声地说，“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没错。我经历过这一切，两次。我杀光了你们乔斯达家所有的人，36个人的灵魂为我铺成阶梯，我进入了天堂，我成了超越天堂的存在。”

他在乔斯达家装乖小子、带上温和假面的七年，他在疾风骑士镇被逼入绝路的时候，他在海底孤单沉睡着的百年，他在开罗街头断绝乔斯达血脉的时刻，他到北纬28°24"西经80°36"等待新月降临的瞬间。

以及，她在布兰度家睁开眼，重新见到妈妈的那一天。

“或许我不该再喊你愚蠢的JOJO了，仅仅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这一切，哪怕只是大胆的猜测，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JOJO。”她看向他，而他的脸上写着“果然是这样”。

“不愧是我唯一尊敬的对手，JOJO。我现在都有点舍不得杀掉你了。”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然而手里的刀刃还稳稳地停在原先的地方。

乔纳森却突然笑了一下，“我很抱歉，但我想再做一个大胆的推测。”他说，“迪奥，你没有真的想要杀掉我。”

迪奥的瞳孔缩了一瞬，她手里的刀又一次紧紧地贴向乔纳森的脖子。

乔纳森还是那副平静的语气，“你说对了，迪奥。你和我不一样，你有着对未来的把握，成功的经历在前，你不断吸取经验的同时还在改变，你有着那么多东西，但是我……”他吞咽了一下，“我知道你不会亏待初流乃，所以你现在杀我也没有关系。我所有的朋友、亲人，我和他们的记忆都留在了上个世纪，我早就该是个死人了，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没有好失去的了，只是如果我还活着，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知道的。迪奥，我一直都爱着你。”

有时候爱一个人，最糟糕的处境是，我没有爱上你尽力呈现的美好面貌，而是爱上了你浑浊不堪的内心。

迪奥曾无数次输在“爱”这个字上，

亲子之爱；家庭之爱；人类之爱。

重新活过一次，又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已经忘了“爱”这个字到底包含着什么意义。

然而此刻，乔纳森对她说，“迪奥，我一直都爱着你。”

乔纳森手臂微张，他想去给迪奥一个拥抱。

迪奥退后了一步，她没让乔纳森碰到她的身体。

但她丢下了手里的刀。

——TBC

有时候爱一个人，最糟糕的处境是，我没有爱上你尽力呈现的美好面貌，而是爱上了你浑浊不堪的内心。——毛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