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生平第一次，忽然对身边呼呼大睡的人没有了排斥感，一丁点都没有。

如果时间跳跃到五年后，从这扇窗眺望外面，一定可以看见高耸入云的铁塔。

虽然此刻它还是矮矮的一方基座，但并不影响迪奥回想起它的具体方位与对着这里应有的模样。

就是这么简单地想了一下，迪奥的眼前好像就真的出现了那座寄托着设计师满满爱意的塔。

它直入云霄、它靠近天堂，它连接地面与天空，将爱语送上。

——还不错。

迪奥想。

——好像就这样也挺好的。

安于现状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如果没有那急切地敲门，没有那封从英国来的信件的话。

乔斯达公爵的马车出了问题，她义理上的父亲此刻正躺在英国某处乡村的房屋内不知生死。

迪奥陪着乔纳森一路加紧回到英国，她在乡村里见到了艾莉娜的父亲班德鲁顿医生，也在那里见到了陪着医生来的约翰。

等乔纳森外出求医的第一天晚间，约翰悄悄地约出了迪奥。

“前段时间我去了伦敦的食尸鬼街，我知道你曾经在那里买过东洋来的毒药。”约翰说，“那是在你小时候，可你长大以后也去过那里，你是想做什么呢，迪奥？”

他直接切入主题的话语内容是迪奥无论怎样都想不到的，但迪奥只是轻蔑一笑，“注意你的言语。”她警告道，“我是勋爵夫人，我不会自降身份去食尸鬼街那种下等人居住的地方，毒药更是无稽之谈。你的话是对我的污蔑，看在旧同学的份上，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是法学院第一名，你有着缜密的思维，我可能是说不过你。”约翰无所谓地笑笑，“但如果我没有确定你想做什么，我会对你开口说这些吗？”

“我的爸爸是个商人，他做烟草生意，但在发家前，他也做毒药生意，就是从东洋来的那些药。我小时候见过你的，迪奥，你一个人去买药的时候，我和我爸爸就在那家店铺的后面。东洋人是我爸爸的手下。”

约翰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能摆脱你的亲生父亲，想必还要谢谢我爸爸。”

“我本来没打算对你说这些的，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你爸爸也是他咎由自取。但是迪奥，为什么你在几个月前还去了食尸鬼街？”他说，“公爵在今年年初入股了东印度公司，他手下的走狗替他管理事务，平民百姓想做烟草生意本来就困难，你知道为什么毕业前夕我爸爸破产了吗，因为公爵的不作为另他手底下的人大肆打压我们，直到搞垮我们！你知道我在参加你的婚礼时承受了多少痛苦吗？你知道我看到公爵的时候是怎样压下心中的怒火的吗！”

他的眼睛完全被怒意点亮，“是吗。”迪奥平静地看着约翰，“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跟我没有关系。”

“如果你没嫁给乔纳森，你是不是想要毒害乔斯达公爵？因为你想要乔斯达家的什么，对吗？”大约是迪奥的态度再次惹怒约翰，他的五官看上去都有些扭曲，“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想掰倒乔斯达家，你想得到乔斯达家的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联手呢？！你大可以猜猜公爵的事故是怎么回事，我完全可以告诉你，是我在轮子上做了手脚！”

“和我联手吧！你将多一个有力的帮手！你不会是一个因为婚姻就会放弃原目标过安逸日子的平凡人！”约翰捏紧了拳头，“你知道我爱慕着你！如果我们联手掰倒乔斯达家，那时不止乔斯达，连我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

“我看你是疯了。”迪奥冷冷地说，“你刚才说爸爸的马车是你做的手脚？很好，请好好享受你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吧，因为以后你都将在监狱里度过日日夜夜！”

“我可能是疯了，但你也不清醒！”约翰深吸了一口气，迪奥没有再搭理他，她戴上兜帽转身就走。

约翰的呼唤像鬼魅一样从背后缠了上来，“迪奥。”他喊，“如果你是不相信我可以帮你，那么我将告诉你，我知道一件秘密武器——乔纳森在研究一个奇怪的面具吧？”

迪奥脚步一顿，她没回头，但很明显她在听他说话。

“因为他并没有刻意遮掩，所以我只要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他的研究。我记得你在入学的第一年还为他借过史学方面的书吧？”

“我知道那个面具是做什么的！”约翰笑了下，“前几年我爸爸做生意时去过东方，他在那里听说了关于面具使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故事并当个笑话一样回来告诉了我，但他还有带回一些别的什么，使我确定，乔纳森研究的面具就是这个故事中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