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记得多少？”伊丽莎白刨根究底。

梅林对伊丽莎白的坚持感到疑惑，但他来之前已经打定主意会配合，于是顺从的聚集起魔力，这让他全身上下的伤口再一次尖锐的疼痛起来，但他没有作声，用魔力描画出记忆里那尊雕像的模样。

伊丽莎白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喃喃道：“是他。”

看来那根金羽毛别有用处，梅林不自觉的揣摩着伊丽莎白的一举一动，他这些年过的很小心，早已不再是亚瑟身边那个头脑简单，横冲直撞的男仆。

“我见到他了，”伊丽莎白开门见山地说：“洛伊斯特，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命运之书和他自己的故事，但我还是有很多疑惑。”

梅林沉思了一会儿，清澈的蓝色眼睛在暧昧晨光中，却像一块化不开的寒冰：“……你不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甚至不能相信你，梅林。”伊丽莎白冷冷地回答：“你能保证那根金羽毛一定会生效吗？恐怕你对它的用处也是一知半解，在那之前，你们就草率的决定要杀我一次了。”

“请相信我无意为自己开脱，伊丽莎白。”梅林坦诚的回答：“一千年了，为了亚瑟我甚至不得不与莫德雷德合作，我们做了很多的尝试，但都没有办法完全把他们从亡者的世界里拉回来，我真的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就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伊丽莎白没有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她专注于某个目标，接着提问：“是吗？两个大法师，加上一件无比奇异的神器，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完全把亚瑟和莫甘娜救回来？”

“莫德雷德完成任务之后，命运之书就开始渐渐脱离掌控，好在他足够强大，并且一早就已经开始解构和研究命运之书，才能及时的救下亚瑟和莫甘娜，并在后面的日子里继续与神使博弈。”梅林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莫甘娜与亚瑟的命运纠结在一起，他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千年里经历了三次重生，却总是一起英年早逝，而这样的死亡会消耗他们的灵魂，这些损耗的部分，都由我和莫德雷德填补……但你应该能够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伊丽莎白回想起与莫德雷德的最后一面：“在卡特莱亚，我记得莫德雷德曾经说他将会付出代价，现在他死了，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梅林垂下了眼帘，轻声回答：“他的灵魂化作了命运之书的一部分，将再也不能去任何地方。”

“哦。”伊丽莎白怔了半晌，才从喉咙里干涩的挤出一个单音。

他们沉默了下来，梅林不想承认自己确实为莫德雷德感到悲伤。

“可你在等待什么答案呢，我的爱？”凯厄斯清澈锋利的声音划破了寂静，他从梅林的视觉盲区里滑出来，双手搭上伊丽莎白的椅背，弯下腰轻轻靠近她的侧脸，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点杂音，像滚落在丝绸窗帘上的阳光那样轻且曼丽。

尽管知道凯厄斯此刻绝不会离开伊丽莎白左右，他就这样突然出现还是让梅林心里一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他受了不轻的伤，没法像一贯以来那样以魔力探知周围的一切。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确认凯厄斯的位置，她维持着斜靠在扶手椅上的姿态，只是无比自然的侧过脑袋与凯厄斯贴了贴脸，他们冷峻的神情出奇的一致，色彩迥异的发丝缱绻缠绕，像两只皮毛华丽的危险野兽，心照不宣的注视着任何潜在的对手。

梅林感觉到伤处传来一阵条件反射般的痛楚，他必然是表现出了些什么，才让凯厄斯耐人寻味的低声笑了起来。

然而，就算凯厄斯确乎是笑了，但表情也绝对说不上有多高兴，他像是已经平复了险些失去伊丽莎白的痛楚，至少从恢复完美的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梅林绝无法忘记伊丽莎白停止呼吸的那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与那般的暴怒相比，那个他在战场上认识的吸血鬼几乎都可以算成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自从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以后，梅林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

“你是否还能给我一些线索呢，梅林？”伊丽莎白的声音没有什么明显起伏，她面无表情的问：“任何非同寻常的……关于命运之书也好，关于所谓的‘神’也好。”

这样的态度让梅林很不习惯，他惆怅的想起几次接触中伊丽莎白愉快而积极的样子，在他的魔力场里她的心情总像一个小太阳那样明亮，可现在她眼睛里的光暗下去了……并不是说梅林漫长的生命里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但是每一份充满爱与温暖的光芒流逝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