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瑞双目低垂：

“谢谢……”

那维莱特起身走到审讯室门口，停了片刻，还是折返回去，只见那边的斐瑞将脸深深埋进手中。

“刚才那些，是我揣摩艾尔海森会说的话。”

“……”

斐瑞抬起头。

那维莱特露出腼腆之色：“我想说的是，斐瑞，不是所有的过去都能治愈。就将那个千疮百孔的过去，留在纳塔吧；从今天开始，重新开始，成为一个崭新的枫丹人。”

□□室外。

艾尔海森将白蔷薇的花瓣夹入观察日志。

「在一场盛大的阴谋之后，他并未痛恨遭遇到背叛，也不打算采取什么手段，只庆幸无人受伤。若他是人类，这叫良善但无知；但他是水龙王，仅以一夜大雨投下俯视目光，对他而言是懵懂，对人类而言是悲悯。」

-

又一周法学院。

艾尔海森整理着书包。

如果他在学生时代有这么认真，也不会被老师称作刺头了。这么想着，突然听见砰砰的杂物倒地声，他探过头去。

那维莱特跑出来。

龙角直立，脸色惊慌更白。

那维莱特：“神力又消失了。”

艾尔海森：……薛定谔的神力。

艾尔海森往书包里塞书：“没有神力，影响上学吗？”

“是不影响。”那维莱特随即又困扰，“被人知道我又没有神力的话，枫丹会被围攻吗？”

“不要告诉别人。”

“哦，可我现在我告诉了你。”

“我不是别人。”

“哦。”那维莱特又可怜兮兮，“万一我自己不小心说出去了呢？”

“没人会信，你都震慑过两回了。”艾尔海森叹了口气，双手抱胸，“真的说出去——那就更有震慑力了。正常人和抽风的疯子谁更可怕？你有抽风不可控的神力，脑子没事的谁敢试刀……你现在，比过去五百年都安全。”

那维莱特笑了。

“没错。艾尔海森，为什么你总是很有道理？”

“因为有道理。快去换衣服。”

那维莱特才惊呼要迟到了，慌慌张张跑去换衣服。两只孔雀蓝龙角软下来，在飞奔中飘成直线。

第13章 图书馆1

13.

“我成了稻妻官方的「不受欢迎人士」。”艾尔海森漫不经心地说。

“诶，为什么？”

对于沫芒宫代理人突然更迭一事，民众不知真相和内幕。

各国高层却均得到密报。

稻妻的勘定奉行，专门负责审核各国来境人员。

悄悄将他列为「重点监测对象」。

被发现后，对方「友善」地解释：

非常欣赏他的独特才能，所以重点审核他的入境资质。

没说出口的是：

对于随便调个查，就把须弥大贤者推翻了；随便出个访，就把枫丹沫芒宫代理人换人了——这种带有政|变体质的剧毒人物，千万别来！别让山雨欲来的稻妻政坛雪上加霜！

估计好长时间没法去稻妻旅游了。

当然也没打算去。

“怎么能这样，你对稻妻又没做什么。”那维莱特使劲咽炭椰饼，一边抗议。

“无意义的防患于未然。”

艾尔海森将衣服叠入行李箱，毫不在意：

“你看，即使什么不做也可能被讨厌。所以，也没必要讨所有人喜欢。以及，一些人不欢迎，意味着另一些人会欢迎，社奉行就挺希望我去的。”

“唔。”

那维莱特被炭椰饼噎住，赶紧喝水，顺了下去：

“枫丹永远喜欢你。”

“呃，不必这么宏大的喜欢。”艾尔海森忍俊不禁，绕过那维莱特的后背，拿到枫丹特产，塞到行李箱空荡的另一边，“不喜欢吃就别勉强。须弥炭椰饼知道自己被勉强，也会伤心的。”

小草神，须弥的执政者，得知属下出个差就干了一票大的。

可不得叫回去，好好询问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回枫丹呀？”

“我回须弥才叫回。”

绿叶子在轻轻震动，艾尔海森看了一眼，覆盖住。好半天，抱着海獭的那维莱特侧过脸，只露出眼眸，闪闪亮：“那你什么时候回沫芒宫啊？”

艾尔海森：“要不了几天吧，任务才不到一半呢。”

拿白蔷薇挡住晴雨表，使晶板越发不明显。

那维莱特：“什么任务？”

艾尔海森嘴角勾起一像素的弧度，带跑话题：“卡维最近忙枫丹研究院的前期沟通，据说，办手续的流程过于繁琐，大部分时间都是等，十分无聊，我拜托他来陪你学习。”

“啊？”

“虽然不同领域，卡维的学习方法很厉害。”

“唔。”

-

巡轨船。

眼看出发时间快到了。

卡维才提着智能箱跑过来，头发上是雨丝，额头是汗，气喘吁吁：“呼呼，来迟了，为一个表格我跑了三趟。沫芒宫的效率慢得，像蜈蚣出发前给自己的脚挨个儿穿鞋。啊，抱歉抱歉，那维莱特先生我不是说那个……”

艾尔海森：“不用解释，以后盖章前才穿鞋的蜈蚣多着呢，忍受着吧。”

卡维：……

汽笛声起，艾尔海森挥挥手，走进巡轨船。

卡维拂去发间衣上的蒙雨，嘴角微扬：“那维莱特先生，您现在去法学院吗，我有幸同路。”

那维莱特：“……谢谢。”

卡维的责任心强，陪学一点都不含糊。

跟上班似的。

准时准点，全程陪伴，从来不找借口溜去图书馆之类的。一开始，那维莱特很不好意思，说上学，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卡维睁大了眼睛，连忙嘘声：“你不是上学，你是旁听！”

“哦。”捂嘴，差点露馅。

负责警卫的特巡队队员换了一拨人，林德也在协助调查。除了老管家和老园丁，身边都是陌生人。难得有开朗又细心的卡维陪伴，那维莱特心底挺高兴的。

与不同性格的人相处。

是不同的愉悦。

不过，学习方法，卡维是一点没教过。

那维莱特：“你不教我点学习方法吗？”

卡维呆了呆，旋即笑容绽开：“你十天学了别人一年的课程，我还能教什么啊。要不，你再学一门建筑设计吧，让我也找回点自信。”

卡维走哪都是光。

他一笑，整个教室都发亮。

卡维强调自己只陪同旁听，不学法律，也没有这方面爱好和打算。但老师和学生都争先恐后地接近他，推荐书籍，教他怎么从入门到登堂入室。被热情地对待，卡维只能「书就算了、心意领了」回以明艳的笑容。

走哪，都有人打招呼。

虽然是冲着卡维，两人走一起，大家也得问候大审判官。

不是以前的拘谨和尊敬，是朋友的打招呼，眼带笑意。那维莱特初次感受到这种奇妙的对待，感觉，突然从十二月的冬天来到二月的春天，空气倏然暖融起来。

“好热情。”

卡维只听到三个字，却一下子领悟到他的心情，笑眼弯起：“哈，是啊，枫丹人很热情。有没有想过，他们很早就想跟你打招呼了，但碍于艾尔海森那个制冷器，才不敢这么做呢。”

“会吗？”艾尔海森一点不冷啊。

迎面，晨跑的学生迎面跑来，笑容青葱葱，声音高扬：「早上好啊，卡维，那维莱特先生！」

阳光很好，人也很好。

感觉提瓦特大陆已经没有坏人了。

那维莱特很轻松。这天，卡维接到通知，去研究院开会，「谢天谢地，终于能开启第一轮沟通了，那明天见啦。」留他一个人坐在图书馆览阅大厅。

图书馆靠玻璃窗的位置。

人很少。

树影摇曳，书页沙沙，一个个字符化作思想，铺开观察世界的通路。那维莱特沉浸其中，读完一本后，意犹未尽，闭目思索片刻，忽觉一丝丝异样，他慢慢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