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起干净衣服，哼着曲儿走向浴室。

汗水，从橘发上滴落，从颈弯滑向背部，流下一条流畅的湿痕。

那维莱特：……

没想到，那么好胜的达达利亚会主动失败。观战时的忧虑和惴惴不安全部释然，啊，真好，虽然相遇时不那么愉快，相处起来，也是挺好的一个人嘛。

-

风吹哪页读哪页，哪页不懂撕哪页。

眼皮一耷，一堂课就结束了。

趴着的达达利亚睁开眼，安静，空空如也，他侧过脸，换右脸贴在桌面，看见隔一个座位的那维莱特在专注看书。那维莱特似乎遇到了不理解的问题，陷入凝思，左手撑住脸骨，右手转动羽毛笔。

整个人晕染上色，橙红夕色翩跹。

尾扎长发乖巧地团在椅子上。

达达利亚偷偷地伸手，食指和中指一步一步走过去，按住发尾。那维莱特未察觉，在书本上画上一条波浪纹。手指继续向前，压住扎紧发尾的发结，指尖一挑，发结散开，捉住流水似的长发。

那维莱特察觉：“做什么！”

抢回发尾，捞起发结，警觉地瞪视。

达达利亚闷闷地笑，侧过脸去继续趴着，留一个蓬松的后脑勺给那维莱特。

时间，流水一样无声淌过。等那维莱特看完书，达达利亚才懒懒地坐起来，舒展胳膊说：“这种日子好悠闲啊，幸好来的是我。”

那维莱特：“什么是你？睡醒了吗？”

睡醒了。

就该去图书馆跟卡维汇合了。

达达利亚往后一靠，没好气地说：“干吗老找他，那个卡维，他自己能独立行走。”

那维莱特：“老早约好的。”

达达利亚：“行，待会儿就跟他约定不再约定。”

那维莱特无语，这家伙怎么突然别扭，是刚睡醒有什么起床气吗。

不情不愿也要去。

催促他收拾书本赶紧走。

啪。

达达利亚的书掉落在地，摔出两页纸。那维莱特弯腰瞧见几个字：「已经核实…」手还没挨到书呢，达达利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捡起来，神情有点不自在。

“啊？”那维莱特茫然一秒。

“没什么。”

“哦。”

“我给家里的信。”达达利亚将纸张塞进书里，拿起书包甩在肩后，“那个，是弟弟妹妹，老是问今天做什么了，明天做什么了。哈哈，小孩子嘛总是好奇。”

那维莱特本来没觉得什么。

一说是信，倒是想起最上面纸张的两行草笔：

「周三/晴：上课/图书馆/回家」「周四/晴：上课/拳击馆92/图书馆/回家」

俨然是每天的行程表，果然是敷衍的哥哥，真就把流水账寄回去啊。那维莱特正琢磨，达达利亚打了个响指，催促说：“想什么呢，快走吧，别让我们的卡维先生等久了。”

我们的？突然又热情起来了？

第22章 图书馆10

22.

最冷清的阅览室。

达达利亚坐在角落位置，难得认真。在纸张上写着什么，笔没停过，写一行，划掉三行。写着写着，烦躁了，全部划掉。

跑到窗边。

站在窗口看书的那维莱特瞥一眼：“信写完啦？”

达达利亚：“你怎么知道？”

能让你动笔的，估计只有家信了。

达达利亚似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窗台上，仰看那维莱特：“没写完，不知道该怎么写。起初，因为我进过梅洛彼得堡嘛，同伴，咳，家人们都认为我来法学院最合适。”

“是该来。”

学点法总没坏处。

打架打不赢，还可以讲理。

“来之前我很激动，很紧张，都没有睡好。”达达利亚翻个白眼，“有个长辈，说我像要去跟初恋久别重逢一样。”

“初恋？”

“比喻啦比喻，我又没有正经初恋，比喻我来学校的心情。”停了片刻，达达利亚撇撇嘴，“过来后一看，什么嘛，跟想象完全不一样，就特别生气。”

？？？

你把学校想成初恋，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还怪学校咯。

“然后呢。”那维莱特合上书。

达达利亚仰着脸，双手撑窗台的姿势，锁骨窝下陷，漾起笑容：“深入接触，发现，也挺可爱，每天都有惊喜。就好像每天给我塞一颗糖，前天薄荷味，昨天橘子汽水味，今天一看，呀，是喜欢的冰川雪味。”

上学的心情像爆糖果一样。

听着就很开心，那维莱特替他高兴。

“可我又开始担心，万一哪天把我的糖没收了，我怎么办。”达达利亚抓抓蓬松头发。

“？？？”

是担心学校没了，惊喜会消失吗。杞人忧天，那维莱特卷起书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就放心上吧，法学院都活几百年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我毕竟是愚人众执行官。”

“有什么关系。等交换生之期到了，我帮你盖章走流程，你想上多久上多久。”那维莱特转身，拿下另一本书翻开。

达达利亚走到他身后，声音低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干吗突然这种语气。

达达利亚蹬蹬蹬地跑开了。

那维莱特一脸懵。

不一会儿，就看到达达利亚跑到了楼下的小广场，在思索什么，时而驻足，时而绕着路灯灯杆转圈，时而又抓抓头发，很烦躁的样子。

有拳击馆的同学打招呼，问他去不去练练。

达达利亚意兴阑珊，摆手拒绝了。

达达利亚，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突然变得烦躁苦恼，一定有原因——啊，明白了。

那维莱特涌上主意。

次日。

塞洛海原。

大海闪烁金色的晨曦，今天，那维莱特一袭素色长衣，是第一次登上《蒸汽鸟报》的样子，赤脚踩在水里。

“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达达利亚环视周围。

“我对你一向坦诚。”那维莱特绷着脸，“你却故意瞒着我。”

达达利亚神色一僵。

“你老实交代。”

达达利亚沉默片刻：“抱歉，我昨天很想跟你坦白，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明白我的身份，我的行为都有目的，我没法，止步不前。”

止步不前，果然承认了。

那维莱特噗嗤一笑，笑容天真：“你应该跟我直说，我可以帮你。”

“诶，怎么帮？”达达利亚惊讶。

“你不就是烦恼遇不上好的对手，武艺没有进展吗？我带你去散散心。”那维莱特很得意：永远在变强的达达利亚，大概只会烦恼这两件事吧。

那维莱特招手。

特巡队队长拿来潜水装置。

“那维莱特先生，您自己不需要潜水设备吗？”队长征询意见。

“不用，给达达利亚就好。”

虽没神力，自己是水龙。

哪有下水需要辅助工具的水龙啊，太侮辱龙了。

那维莱特催促：“快戴上呀，我带你海底一游。”

达达利亚从震惊中回过神，接过枫丹的高科技，渐渐绽开笑容：“海底吗，是一个散心的好办法。”

入了水。

执行官不如在陆地自如。

那维莱特放慢速度，像海草一样，牵引着执行官游到目的地：维努曼奇海谷。这地方，地图上找不到。海谷向下纵深，形成莲花苞的地势，从远古时期就饱蕴海之灵气。

“进这里面，人类可以变强。”那维莱特解释。

水龙的记忆有传承。

他知道，这里曾有人类进去，出来后就变得异常强大，相当于人类的经验塔。一般人进不去，但达达利亚不是一般人嘛，他一定能像远古那些强者一样，征服这个海谷。

“经验塔？能变强？怎么进去啊？”达达利亚很稀奇。

那维莱特绕着苞尖游了游，苞尖裂开一道缝隙，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有光逸出。他从光线中钻进去，缥缈身影似水。达达利亚意识到——眼前这位，无论看上去如何天真，终究不是凡人——顿时斗志昂扬，一鼓作气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