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位产屋敷家主病情恶化得很严重，早就迁回宅邸去了。他患的是绝症，请了无数名医、阴阳师和僧都看过都束手无策。”

“那位产屋敷家主自幼就体弱多病，被断定活不过20岁，今年已经是第十九个年头了，估计产屋敷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吧。”

Neko极少听女侍这么恶毒地“诅咒”一个人，这个女侍虽然平常就很爱聊八卦，但说的事情都是外面流传的信息，从未带着如此主观的评价。

“……你讨厌她吗？”

女侍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忍不住吐露心声，“那个男人生下来就是死婴，活下来的每一日都被病痛折磨。曾有过五任妻子都早逝了，他的命数不好，是极为不详、晦气之人！”

“这样的人竟然敢借着源氏大人在寺庙养病的时机，攀附勾引月姬大人，实在是罪无可赦！”

“？”

“勾引？”

“妻子？”

“产屋敷家主到底叫什么名字？”

“产屋敷无惨。”

那位产屋敷家的大美女是男的？

话说，源氏病愈的平安贺宴，邀请快要病死的产屋敷无惨，这不是邀请而是故意气人家吧？

阴阳书上说，这样长年累月被病痛折磨的人，带着怨气死后最容易变成恶鬼了。

每天都在为饲主的生命安全担忧，Neko决定宴会结束后去看看哪位产屋敷家主的情况。

第31章 平安京14

◎五百年一出的六眼你见过几个？◎

今天的宾客除了贵族公卿之列, 受邀的还有阴阳师和咒术师各大家族的家主。听到有咒术家族的人出席，Neko的兴趣顿时被勾起来。

咒术师家族不像阴阳师，隶属于天皇治下, 设有专门的官署阴阳寮任职。他们和寺庙里的僧都或神社的巫女的地位差不多，由于实力强大在这个时代也是备受推崇。

咒术师比起其他几位神职来说，不经常出世, 在普通人眼里就更多了一层神秘。

“那带我去他们那边看看吧。”Neko站起了身, 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多层了，她甩了甩有些僵硬的胳膊。“对了，叶王也在那边吗？”

“是的，麻仓大人也在。”女侍强调似的把麻仓叶王的称呼说得很重, 叶王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密了。

Neko直接伸手掀开了御帘, 女侍瞬间惊叫一声, “月姬大人！”

就这几秒钟已经有几位男席上的人远远望见了她的样子，女侍赶紧抢着放下了御帘。

女侍们又用那种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她，Neko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她们都很清楚。

御帘被女侍们重新用缓慢优雅的动作抬起, Neko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穿着华丽的衣裳, 虽然手里的桧扇遮挡住了面容, 但是露出的一双异色的猫眼，同样吸引着人们的关注。

女侍们小声地互相讨论着, “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个帷帽吧……”

——所谓的帷帽, 就是周围坠着薄绢的帽子, 下垂到颈部, 正好可以掩住全部面容。

“你们休想让吾辈戴那个东西。”

想想就觉得好麻烦。

女侍们无可奈何，赶紧领着月姬往侧院走去。

东殿新筑的廊房样式别致, 庭院中的池塘布置了假山和流水, 也都颇有趣味。

一路上遇到了些驻足在庭院欣赏美景的人, 男人们或是拿着酒杯，在高声阔论。女人们则用绘扇遮着脸，在女侍的簇拥保护下慢慢逛着。

池塘边栽植了种樱花、紫藤、棣棠等花木，现下正值春日，花开得很正艳丽。还吸引来许多鸟儿，绕着院中鸣叫。

月姬用桧扇遮脸从这一头绕到了那一头，许多人觉得她太高调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但这一路她又不和任何贵族们寒暄，他们又觉得她太高傲了。

整个东殿到处都是人，不仅有赴宴的贵族和家主们，还有身边跟着的侍从，场面十分热闹却也过于嘈杂。

“月姬大人。”在走进侧院之前，女侍突然拉住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您可知那位麻仓大人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术法，可以看穿人的内心。”

“知道。”Neko一脸平静仿佛在问“所以呢？”。

反而是女侍惊讶了，“月姬大人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呀，吾辈比你们更了解他，毕竟叶王是吾辈的……额，同学。”本来想说老师的，想起来叶王并没有同意收她为徒，所以算是一起研究阴阳术的同学？

两人的对话已经落到了麻仓叶王的耳朵里，有灵视能力加持，他的听力也比一般人要强数倍。

麻仓叶王有些惊诧，虽然他也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但他也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已经被发现。月姬是如何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都不知道。而且——

为什么月姬知道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她时时在意这件事情，那难免会被他听到的，却一次都没有过。

她完全不在意被别人赤裸裸地看到自己的内心吗？又或者只是被麻仓叶王这个人看到没有关系呢？

女侍此时也和麻仓叶王本人一样想不明白，女侍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仿佛写着“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还跟他来往？”

实际上早在Neko的嗓音恢复之前，她就已经发现这个事情了。有些话她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传送到麻仓叶王的听觉里，但麻仓叶王的表现却是全部知道。

“这只是众多异能力中的一种，你只是少见多怪罢了。”Neko皱了皱眉，不喜欢女侍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好像她口中的麻仓叶王是怪物一样。

“还有，你今天比平常话多。”Neko定定地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双眼里却让她感受到了压力，女侍诺诺地退到一旁。

走进侧院后，Neko一眼就在众人中看到了麻仓叶王，她脸上浮现出微笑，虽然在桧扇后展现得并不真切。

“叶王大人，小股宗。”Neko走过来朝他们打招呼。

股宗瞪了她一眼，‘不许这么叫小生。’

“月姬大人。”麻仓叶王朝她微微颔首。

Neko身旁跟着的几位侍女，虽然低着头恭敬的模样，但眼尾余光都在紧紧关注着麻仓叶王。若是他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动作，或是不合时宜的话，她便要立即阻止。

宴会上五条家主刚刚和禅院家主结伴去拜见过天皇，这会正回到各自的席位上。听到神女月姬正和麻仓家主寒暄，五条空被禅院脩怂恿着看过去。

那是个一眼就觉得非常出众的女子，如同这时节京都各处的夜樱，奇异艳丽别具风情。六眼能瞬间辨别出来，她的身上有少量的咒力，传说中的神力却没看出来。

在她转过头来的一瞬间，五条空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Neko好奇地看着那位五条家主，那个男人个子高挑，白色的头发长及腰部。他阖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小扇阴影。坐在那里表情淡淡，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

Neko快步走到他的案前，优雅地打招呼，“五条大人吗？”

对方点了点头，闭着的双眼转到她的方向，“月姬大人？”

Neko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女侍为她垫上垫子，整理衣裳裙摆，看起来像是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旁边的禅院家主挑了挑眉，看了看二人，给自己斟满了酒杯。

“五条大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时代的人都是以姓氏或官职称谓，上来就问名字的，五条家主还是头一次遇到。

用阴阳道来说，名字是咒的一种，无论怎么想都有点唐突了吧。

禅院家主借着喝酒的动作，遮挡了脸上看好戏的笑容。

“你是问，名字？”

或许是五条家主的表情有些呆怔，Neko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开始不对。

这个“五条”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呢。

“五条空，我的名字。”五条空确实有被唐突到，但也丝毫不动声色，“你的名字呢？要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