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是问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的报纸看到的，毕竟五年前他估计也就才刚会走的年龄，怎么会看报纸，更没理由会记得这件事。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告诉他也没什么，“不过柯南君为什么突然想问我这个问题？”

“是毛利叔叔让我问的啦。”变成小孩子这么长时间，柯南已经可以熟练地打着毛利小五郎的旗号做这种事情而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毛利侦探问这件事情做什么？”明明是要在宴会上抓罪犯的不是吗，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心中闪过一丝顾虑，果然，像他们这样有着太多秘密的人就不应该跟侦探走得太近。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看出她的疑虑，柯南挠了挠头，但也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解释。

好在加奈没有继续追问。

“还有一件事情，”他已经推理出来一些事情，但仍然需要最后的确认，说到这里，神情开始变得认真，语气也完全不像是个孩子，“迹部老师那次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失忆了？”

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该说不愧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吗，这种事情居然也可以推理出来。

叹了口气。

“不愧是毛利侦探。”

虽然对外的说法跟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但其中也穿插着真相，却没有想到，仅仅靠着对外公布的这么一点线索，居然也可以推理出这个几乎是唯一一点真相。

这样的推理能力，果然不愧是名侦探呢。

没有反驳，而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说起这件事情，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语气还是忍不住低落。

就像是心里依旧忍不住悲伤，明明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但是这种深入骨髓的伤痛，却忘不掉。

“没错，因为那次意外，我确实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果然如此，看着暗含失落的蓝色眸子，柯南忍不住深思，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那么迹部老师对安室先生什么看法呢？”

“安室先生？”

“嗯，就是，有没有觉得他眼熟之类的，像是一个很久以前见过的人。”

眼熟吗……

安室透的话，她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呢，不像是那个叫做‘零’的人。

仔细地回想也依旧是没有任何印象。

“没有哦，我跟安室先生的话，在毛利侦探所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对，完全不对。

看着眼前温柔又带有一丝疑惑的蓝色眸子，柯南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反应。

最后也只能逃避似的避开视线，也只有这样才能躲开那片温柔的蓝海里深埋的一丝悲伤。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这样关键的线索，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安室透的一切都将在他面前展开，无所遁形，不管他是什么人，是那个黑暗组织的成员也好，只是个卷入这场闹剧的普通人也好——

他马上就能弄明白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发现了那个名为安室透的坚硬外壳所残留的一丝细小裂痕，拼图逐渐清晰，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

听完安室透的叙述，手冢国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降谷君……”

那件事情的真相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得知，因为作为事件亲历者的迹部加奈也完全不记得了。

很少有人记得五年前的时候，迹部家曾经公布过一件事。

迹部加奈因为车祸意外受伤，而作为运动员，对健康的要求比普通人更高，因此将要前往国外的运动复健机构休养一段时间。

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完全消失在了公众视线里，回归之后宣布的第一件事更是从此退出网坛，专心学业，并且将原本为了训练计划在国内进行的大学学业转到了欧洲。

这是对外公布的所有细节。

而真实的情况其实是她神隐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几乎动用了所有暗处的力量，包括现世的还有不属于现世的一切资源，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就连灵压也消失得非常彻底。

最后是在作为重灵地的空座町出现了灵压的异样，神隐许久的迹部加奈由大虚制造的黑腔中走出，一箭射中逃窜到现世的一只亚丘卡斯之后便晕倒在地。

而醒来之后，迹部加奈不仅对消失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记忆，就连在此之前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

按照降谷零，也就是安室透的说法来看，他与加奈相遇到最后相爱的那段时间，应该刚好就在那段被模糊甚至缺失的记忆里。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她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尤其是对比他们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氛围，再加上安室透所说的再次相遇之后的违和感，手冢国晴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不管怎么样——

“降谷君，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一方是他所看重的正身处卧底任务中的部下，一方是从小看到大的晚辈，他们所遭遇的是一场阴差阳错的悲剧，而他却在这场戏剧中扮演了说出真相的那个恶人。

第13章 013

#

不记得了。

并不是没有认出他，也不是找到他之后故意安排的见面，她只是——

忘记了。

安室透完全没有想过真相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那双陌生疏离的眸子全然不是演戏，居然是将他完全地当成了陌生人吗？

期待她现在就跳出来，说‘这其实只是一个玩笑’。

期待她叫他‘零’。

期待她再次冲他展露笑靥。

从未想过，以上这些居然只能在记忆里重演。

在他离开去卧底之后的那次意外，他当时甚至都不知情，因为被组织派去国外执行任务，直到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回国，通过媒体知道了这件事，想要去探望，又怕组织顺藤摸瓜发现他的卧底身份。

随后就听说她已经前往国外的康复机构做复健，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似乎已经无恙，只是要恢复到运动员的水平还需要一段时间。

再后来，她宣布退出职业比赛，专心学业。

在此期间，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本以为没有他，她会过得更好，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痛？

那起意外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但是时间倒退回五年前，哪怕知道她会忘记他，他也不会出现的。

从一开始，在卧底任务和感情之间，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过期待，期待任务完成之后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这期待早已被时间磨平，五年过去了，他甚至再未想过重逢，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他早已不再满怀期待，五年的卧底生涯让他染上了足够的黑暗面，于行走于阳光之下的她早已分属两个世界。

所以，忘记我吧，午夜梦回，任务间隙，他不止一次想，忘记降谷零，他已经不存在了，他早已被迫与安室透以及波本这些讨人厌的家伙合体，再不复存在。

再分不开。

万万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成真，万万没想到麻木的心还会刺痛。

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那场开始于樱花季节的恋爱，也随着第二年樱花凋零，他离开的背影而消散。

那么他呢，只留下他一个人背负这记忆，是否太过残忍。

*

看着下属失魂落魄的离开，手冢国晴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他亲手将残酷的真相揭露，但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坚持这样的做法。

波本是他们打入组织心脏的一枚钉子，接近五年的布局绝不能在这一刻溃败。

况且，哪怕再残酷，这却是真相。

他们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点燃一根烟，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心中的烦闷无处发泄，也只能这样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