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

阿扎尔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意。

怎么可能安全呢。

或者说，教令院什么时候是真正安全的呢？

从前一直都没有过。

哪怕是真正的安全，也要等到他们创造出了一位新的神明，凡人们终于可以像是五百年前那样沐浴在神明的光辉之下，或许那时候的教令院，才能说上一句安全。

他警告这名明显已经在不应该放松的时候放松下来的学者：“你需要警惕，现在不是你感到庆幸的时候，那些人没有要求去净善宫见小吉祥草王，是因为还有神明需要休息恢复这样一重借口，而他们现在没有在教令院中像是盯着囚犯一样监视者我们的举动也是因为先前我尽量让他们从我的语言中感觉到诚恳，以及我和他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基于语言的使用以及表演艺术而产生的信任，本来就像是烙得水分已经基本上不剩下多少的脆饼，随便一掰就会完全碎裂。

“哪怕在旅行者离开之后，你们也不得随意行事，做事之前都需要先向我汇报。至于酒馆之类的地方，最近一个人都不许去。”

他在嘱咐完了这些不一定可靠的学者之后，就转身去观察虚空系统了。

他之所以能够比较自信地开口，说那些须弥人监视他每一天的工作都没问题，便是因为虚空系统的掌控使用是需要拥有足够坚实的学术技能基础，以及起码十几年相应方面学习的。

对于那些根本没有进入教令院学习过一天的人来说，就算将这东西放在他们面前随便他们看，恐怕他们都觉察不到什么端倪。

呵，他们对知识的涌出一无所知。

阿扎尔低头，开始对于虚空中反馈过来的数据进行处理。

旅行者前脚才从主城的城门离开，后脚她的就从虚空系统之中反馈回来了。

其中数据中显示为：已经抵达喀万驿。

若是能够通过虚空系统或是罐装知识之类的东西，让旅行者从虚空终端中获得一些过量的、她所不应该知道的信息，或许能够和那些被流放的疯学者们一样，让她就这样留在阿如村？

第134章 阿如村

须弥的沙漠地区。

黄沙漫漫，沙丘起伏，一阵风来，便推着沙丘如同巨大的黄褐色史莱姆一般朝前滚动。

至于那被扬起来的沙砾，则像是细密的、疾速的雨点一样击打在岩石上，将岩石也磨出一层一层平行的、色彩不同的条带。

在沙尘之中，可以看到那些和沙砾颜色相近的树枝上飘洋着的布条，那些往往都是镀金旅团的标记，或者则是丘丘人之类的魔物将过往的旅人打劫一空之后，将他们的衣服挂在树枝上的挑衅或者有其他意义的行为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地面上随时可能从沙地中钻出来的蝎子、天空中飞翔的看起来像是食腐的鸟……

这一切都在沙暴之中显得昏昏沉沉，让人很不容易看清。

明显，这不是个安全的地方，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宜居的地方。

派蒙愈发紧地跟在了旅行者身边，生怕自己被一阵过分强的风给吹走，从此之后就迷失在沙漠之中再也无法和旅行者重聚。

“这里好可怕……”她怯生生地说，但是因为一张嘴就吃进去了好多沙子，所以她感官说完半句话就开始努力呸呸呸着吐掉那些进嘴的沙砾，成功让她原本的怯生生被打了不少折扣。

旅行者帮她将领口往上拉起，变成了个简易的小口罩模样，将派蒙的下班张脸给遮盖起来：“这样就可以说话了。”

派蒙笑嘻嘻地蹭了蹭旅行者的肩膀：“还是你对我最好——哦哦，我刚刚是想说，明明我们才刚刚从喀万驿走出来，但是，这里和雨林地区，就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一样，生活在沙漠中的人们……”

这时候她想起了迪希雅以前说过的，关于防沙壁以及沙漠中的居民为了进入雨林地区而付出的努力，哪怕是为了和雨林地区的，和他们一样有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们拥有一样的医疗条件、教育条件等社会免费提供的服务，他们都需要在一个武力值足够强大的人（迪希雅）的帮助下，经过重重的关隘，才能够靠着迪希雅把自己获得的那些佣金全都捐赠出来建立的那个基金会获得。

派蒙一时间觉得相当难过。

“如果我们能够帮上忙的话……我想要帮助沙漠里的人进入雨林。”

派蒙摇摇头，但是这样的话，那些祖上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沙漠地区的人呢？那些人不愿意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故土，如果须弥的沙漠一直得不到治理，那么这群人要怎么办。

“另外，我好像还听说过，沙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年朝着雨林移动，据说以前喀万驿那边的绿树也是很多的，但是现在已经快要都变成和沙漠一个颜色了。”

派蒙摇摇头。

她还记得阿扎尔在说自己成为大贤者之后为须弥做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当中就包括有减缓沙漠对于雨林的侵蚀这一条。

不过现在，她真正来到了雨林和沙漠的交接处之后，真正看到了这里的情况，以及喀万驿中虽然还算繁华但是其实并未看到什么除了防沙壁之外切实有效的治沙政策落实的景象，她就开始觉得……

阿扎尔好像并不像是他自己宣称的那样对须弥的未来相当关心，为了须弥的未来、发展以及安全兢兢业业夙兴夜寐，甚至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将自己的疑惑表达给旅行者听，小手抓了抓因为混进了不少的沙砾因而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好看纯白的头发。

旅行者一只手握着单手剑警戒着四处的魔物以及蝎子之类的食肉性野兽，另一只手干脆就去握着派蒙的手腕，像是抓住一只气球那样抓住自己最好的向导防止她在风中被吹走。

她用一种感觉有点儿好笑，但是非常认真地忍着笑意——为了让派蒙觉得好受一点的语气回答了派蒙的问题：“其实——”

旅行者是个擅长推理的人，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做出的判断（当然和事实真相也没有多少区别）告知派蒙这个单纯的、和其他须弥人一样被阿扎尔的话语骗过去的小精灵，她的话茬就被脑中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教令院的话当然不可信，因为从头到尾，阿扎尔都只是在用谎言试图骗取他人的信任而已。”

响起在旅行者耳中的声音同时也响在了派蒙耳中，这熟悉的、声线稚嫩但却带着一种过早的成熟与平静的声音在甫一响起的时刻就让派蒙的眼睛睁大，欣喜非常。

“纳西妲！”

派蒙差点儿因为这一声挣脱旅行者握着自己的手：“纳西妲，原来你没事啊！”

纳西妲的声音中多么一抹疑惑：“嗯？小派蒙难道不知道吗？我在教令院里的时候就已经和旅行者说过了呀，你们这次来到沙漠，也算是我的请求哦，毕竟本来旅行者是不打算答应阿扎尔的要求的呢。”

旅行者没有告诉她。

派蒙当即就朝着旅行者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下轮到旅行者来挠头了：“啊……不好意思，派蒙，我忘记啦。”

纳西妲在虚空终端的另一侧发出了很轻的、像是抿着嘴唇发出来的低低笑声。

这短促的笑声过后，她说：“好啦，现在你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阿如村。”

那边有人正在等待着你们。

面对着旅行者，派蒙从来都是相当好哄的那一个，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就已经因为自己每个月大笔的伙食开销而被旅行者哄好了，于是，当抵达阿如村，这一因为地形地利而不怎么被沙漠中的沙尘暴影响（或者说至少没有那么多沙尘暴）而建立起来的、现在可以算是当年在沙漠中信仰着赤王阿赫玛尔的遗民所聚居之所时，派蒙对于这个建造在四周环绕的条带状山岩之中，完全依照着地形搭建起了简单但是漂亮且绘制有相当具有沙漠地区特色的彩绘的建筑集群表达了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