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仕女惶然点头如捣蒜。

她看不见，但因为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都得到了大幅的强化，其中也包括第六感。

在被乐熙的手指点在额头上的时候，她是真的感觉到一种冰冷黑暗的阴影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

她猜那种感觉名为死亡。

她忙不迭地从场上退下。

而在临时清空出一片用来检验“新加入者”实力的场地歪，散兵看向乐熙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刚才那一闪身后又出现的实力……

估算起来，大概比刚刚从借景之馆中苏醒过来时的自己要强，而且强出不止一线。

少年模样的执行官沉默片刻，随后颔首：“你过关了，现在你是愚人众的成员之一。”

他从腰间接下一只平常用不到，但是给他准备东西的愚人众还是每一次都会备好以防万一的钱袋。

“这是——”

“我知道我知道！”

乐熙笑眯眯地抬手从他那边将钱袋子给接了过来，甚至意识到散兵还没放松手上的力道时，直接自己加了点儿力气，将钱袋从他那边拽了过来，捧在掌心里。

“这是我预支的工资对不对？”

她打开钱袋，将其中的摩拉倒出来，开始一枚一枚地清点。

“钱财离柜，概不负责。”

“所以我这不是在点着了嘛，放心，不多拿组织一分一毫！我数的钱那都是我应得的！”

“哇——一共有五十万摩拉欸！好多钱啊，谢谢老板给我开这么高的月薪，但是餐补车贴五险一金还有奖金什么的老板过段时间别忘了补给我哦~”

散兵：“……”

他原本只是想从钱袋里抓一把给她的。

乐熙回头：“难道说这些钱不是给我的月薪……而是我的日薪吗？！”

乐熙：“老板你人还怪好的嘞——”

“闭嘴！”

散兵终于忍无可忍。

“滚。”

“好嘞老板您给钱您就是上帝，上帝要我滚我这就滚。”

“……”

第5章 誓死效忠愚人众

“现在，我是一名愚人众了。”

乐熙将象征着愚人众身份的徽章握在手中。

“所以说你们这个愚人众入职的时候，还需要接受企业文化熏陶之类的培养课程吗？”

愚人众的徽章并不是规整的几何图样，握在掌心中的时候会硌得有点疼。

但是这点儿疼，和乐熙心中的疼痛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

这种入职之后要先听上一两个小时时间课程的工作……就算再怎么赚钱，她要是能提前知道还有这样的流程都不会来应聘的！

散兵充耳不闻。

——他当然也听不见了。

哪怕他因为乐熙对于这个世界的茫然，以及刚才在她指尖隐约要绽放出来的那一点紫色的光芒生出过一点“这人会不会是雷电影制作后封印的二代人偶”的想法，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的他，也不会为了个现在才刚刚加入愚人众的新人放下手头的事情。

更何况，他又不是仆人或者公子那些人，看到有用的人就想着要怎么纳入自己手下利用起来，或是想不到那么多，只要痛痛快快和强敌战斗上一场。

他这会儿已经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就留了个愚人众参赞在这边，给乐熙这个目前看起来用不着发放邪眼，但是不管是职位还是会被指派什么活都还不甚清楚的新人完成入职之后接下来的一系列流程。

参赞先将徽章发给了她。

然后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愚人众的一员了，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并承诺自己永远都将忠于愚人众，乐意为了我们的伟大事业付出生命。”

乐熙：“……”

乐熙：“所以说，我现在是个愚人众。”

参赞点头：“是这样没错。”

乐熙：“我为我的工作感到骄傲？”

参赞：“这是一份高尚的工作，等你对我们的伟大事业有所了解之后，你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变得更为纯粹。”

乐熙：“……”

这不是纯纯的pua吗？

还为之感到骄傲，一个打工人和资本家共情，打工人从仙舟启航的八千年前一直打工到如今，都未必挣得到资本家一天的208w。

她是个什么东西，她居然敢和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领导共情。

啊，当然，做为欢愉令使，她肯定是有这个资格的，但是如果单纯以她现在的身份……

得了吧，唬谁呢。

她按下吐槽的欲望，用足够礼貌的态度、语气以及话语向参赞询问道，是不是入职之后都要经过这么个企业文化熏陶的环节。

她真的，她哭死。

乐熙觉得自己的脾气那可真的太好了，这要是换了扑脾气暴躁一点的过来或许都会直接把“企业文化熏陶”这几个字换成“洗脑”。

这名参赞能够跟在散兵身边，虽然还没有跟上多长时间，但能够待超过一天时间的基本上都算是那种很能忍或者很有眼力见的。

他就是后者。

乐熙这会儿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危险（尽管她自己觉得自己相当礼貌），而她垂在身侧的、攥着那枚愚人众徽章的手正越攥越紧，甚至骨骼互相挤压着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

——这明显就是要揍人的前兆啊！

愚人众参赞是亲眼看到了刚才乐熙是怎么一闪身就把藏镜仕女给制住了的，在藏镜仕女慌慌忙忙跑下台的时候也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对方的战败宣言。

什么“死亡的镰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了”，什么“要不是我认怂够快你们现在就已经见不到我了”，什么“我觉得无想的一刀也不过如此”……

总之危险度是已经拉满了。

愚人众参赞心里非常清楚：乐熙和他打起来，情况大概会徘徊在一九开或者三七开两种可能之间。

前一种：乐熙一拳下去他下九泉。

后一种：乐熙三脚踹过来他当场过头七。

所以他当时就腿软了。

但是腿软归腿软，参赞本人对愚人众这个组织还是很有信仰的。

他顶着挨揍的风险，声音颤颤巍巍，双腿哆哆嗦嗦：“你……你还要发誓，你将会永远效忠我们的女皇陛下，乐意为女皇陛下以及我们的伟业付出生命。”

“好，我宣誓，我将会永远效忠女皇陛下，我也永远乐意为女皇陛下以及愚人众的伟业付出生命。”

乐熙用一种特别纵容的语调说道。

“现在呢，我可以去吃饭了吗？”

虽然声音听起来颇有一种家长对着又哭又闹想要玩具和甜点心的小孩子说“好好好，只要你考试考到了双百分就满足你的一切要求”的敷衍，但是参赞其实从中听出了那么点儿“你要是再不见好就收，你的脑袋就会像是个堇瓜一样被直接捏爆”的威胁。

“您……您可以走了！”

乐熙满意了，提着自己那装着五十万摩拉的钱袋子，异常愉快地踢开了大门，往花见坂的方向走去。

步幅不小，频率挺高。

看得出来是真心赶着去吃饭的。

*

乐熙从愚人众的驻扎点走出来之后，之前一直保持着安静的阮梅开口问道：“向另一位神明宣誓的感觉如何？”

乐熙摆摆手：“这有什么，你要知道，我们假面愚者呢，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可以当作耳边风，听听就得了。”

阮梅：“虔诚的信仰者，居然不会对自己说出口的信仰之言字斟句酌？”

“得了吧，你别继续拿我寻开心了，梅。”乐熙打了个哈欠，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好像在咕噜咕噜地翻滚气泡，“你知道阿哈是什么样的。如果有一天他的信徒们全都跑到了什么星际和平公司、仙舟联盟、丰饶民、毁灭军团、同谐的家族……啊，甚至是虚无那边的第九机关，总之，那时候他会非常高兴于自己的信徒们是一群二五仔。”

阿哈不会介意，阿哈只会觉得这件事超有乐子，然后再给悲悼伶人们再多赠送一点欢愉命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