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惊吓后撒娇的猫。

林子墨注视着李舜生，偷偷想到。

他伸长手臂，环抱住青年，血和泥土混合的腥气顺着鼻尖飘进鼻腔，林子墨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怀抱拥得更紧些。

察觉到肩后绷紧的力量，李舜生抿了抿嘴，五指用力，攥紧林子墨后背的衣服，将头埋进男人的颈窝，瓮声道：“我们去找琥珀吧......”

“来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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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西岛看了眼手表，距离粒子加速器的启动还有十分钟，在一片忙碌的氛围中，他冷静得就像一台机器，没有先前的兴奋，也不存在对逐渐逼近的EPR的恐惧。

施雷德博士抬了抬眼镜，眼冒精光，“这么伟大的时刻，就应该记载于历史书之中！等会儿的启动按钮让我来按！还有倒计时！”

“好的好的。”西岛没脾气的垂下眼尾，迎合道。

对他来说，只要最终目的达到，这些表面上的形式无足轻重。

“糟、糟糕了！”施雷德的快乐持续了一秒，立马被监控画面里的内容打断——

EPR的契约者突破重围，不知何时侵入到粒子加速器附近，那里是整个仪器的命脉，一旦稍有差池，整个实验都将作废。

千万别！快抓住他......抓住他......

施雷德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口中喃喃念着：“仪器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它......”

下一秒，烟尘弥漫，轰鸣大作，加速器被具有冲击波能力的雨雾一招打烂，闭合的管道可怜兮兮地凹陷下去，分明是毁的不能再毁的模样。

“我的仪器！！！”施雷德博士仰天痛呼。

一旁的西岛没说话，他低头，嘴角抿过一个笑，再抬起头时，笑容已经收敛，可那胜券在握的窃喜却遮挡不住。

“他们不会有再多的手段了，毕竟，所有入侵者都已被抓住。”他推了推眼镜，“这场战争，是我们赢了。”

“你在说什么？”施雷德博士怀疑西岛怕是刺激过大，脑子短路了，明明土星环计划制胜的“武器”在最后关头被毁，还怎么赢？

西岛慢条斯理地望了眼博士，小声向身前的操作员耳语几句，便直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看向屏幕。

监控屏幕上，对准破损粒子对撞机的画面轻闪，两三秒后，画面一遍，定格在另一个完好无损的粒子对撞机上。

“什么情况？”施雷德博士虽然没问出声，困惑的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料敌于先，令西岛心中更添几分骄傲，他的指尖隔空点点屏幕，解释道：“五年前南美的情况，绝不会在我这里重演。这是备选方案——一台完好的，和先前那台同等规格的粒子对撞机。”

打蛇打七寸，在明知道对方的目标是粒子对撞机的情况下，原本的弱点就成了诱饵，在对方以为胜利唾手可得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岂不是最好的策略。

“原来如此！”施雷德拍拍手，老小孩般的性格，方才还沮丧，这会儿又喜笑颜开，“那也就是说，倒计时继续？”

“继......”

“令你失望了，西岛部长，你怕是不能继续下去。”清丽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阵从门外吹来的寒气。

西岛转过身，手持证件的雾原未咲站在门口，平静的面庞带着些许怒意，另一侧持枪的金发公安靠在墙边，正侧过脸用肩膀的衣物擦拭脸上的灰尘与汗水，泛着云雾般紫罗兰色的眼眸刺过来，带着对犯罪者特有的审视。

“据调查，您涉嫌故意杀人，滥用职权等罪行，请您依照法律，协助我们的调查。”雾原未咲将手铐亮出，“跟我们走一趟吧，西岛部长。”

西岛耸耸肩，态度配合，“如果你说的是宝来部长的死亡，那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如你问问林子墨，他或许能提供些线索。”

“多谢你的提醒，罪名还要加上诬告陷害和伪造证据。”雾原未咲严肃地点点头，环顾一周，“那么，请告诉我林子墨的下落。”

西岛困惑了一秒，平静如水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他侧过身，恰好能看到坐在一旁的林子墨。

男人此刻双肘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似乎是意识到西岛他们在谈论自己，微微扬起头，露出好看的眉眼。

顺着西岛手指的方向，雾原未咲和安室透对视一眼，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他们看到了一把空荡荡的椅子。

“他不就在那儿坐着吗？”西岛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意识到了什么，与此同时，面前的“男人”如同水波纹般逐渐扩散，从边缘，一点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倒退一步，机械性地扭过头，他听到自己粗重的鼻息声和惊恐的声音：“把镜头对准‘门’的中心区域，看看那里有没有人！电话呢？电话给我，我要知道他们究竟把BK-201处理掉没有！”

一人高的主屏幕上，在噪点和雪花的干扰下，雾气笼罩的废旧广场边，两个模糊的黑色人影渐渐靠近。

“距离还是有点远。”林子墨突然小声嘟囔一句。

他的契约能力是有距离限制的，刚才那个瞬间，正好超过了最远范围，也就是说他施加在西岛等人身上的能力已经消失。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即使被发现了也无妨。

他冲着停下脚步的李舜生摇摇头，示意无恙，

“没想到是你们三个一起来。”

绿发金眸的女孩坐在那里，淡粉的裙摆铺在棕色的长椅上，她歪过脑袋看向林子墨，熟悉的面庞小了一圈，趁得那双漂亮的眼睛愈发的大，无端端多出几分可爱。琥珀少女的身姿已然彻底消失，契约代价让她在短短一天内缩水成一个萝莉。连声音都变成脆生生的奶音。

林子墨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对方诧异的眼神，琥珀小大人般地拍拍林子墨的胳膊，“安心啦，今天的我不会走到最糟的那个结局里的。”她笑了笑，“毕竟这次有你在。”

林子墨“唔”了一声，关注点显然不对，“照你这么说，‘之前’的李舜生是和银一起来的？”

“哎呀。”琥珀从椅子上跳下，眼珠在三个人之间骨碌碌转了一圈，“这个我可不能说。”

林子墨瞥了眼李舜生，发现对方神色略显尴尬，紧绷的下巴因为这两句调侃略显放松，攥紧发白的拳头也松开些许。

他勾起笑，转过头就看到碧发萝莉一脸看透实情的社会人表情。

崩人设了啊你，琥珀。

给他们闲聊的时间并不充裕，即将炸毁的门如同捆绑在身上的定时炸-弹，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们。

琥珀才泛起笑容的脸严肃起来，“我这里有流星的碎片，进来之前明明都掰碎了，不知道为何，又在这里复原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完整的流星碎片，这东西原本就是“门”内的物质，此刻如同回归母亲怀抱的幼儿，散发着一呼一吸的光亮。

“这大概就是‘门’吧，能实现一切愿望，能见到你想见到的一切。”

“利用这个能够大幅增加契约能力，就像当初的白一样。”琥珀迈步上前，拽住李舜生的手，将五指展开，把流星碎片放在掌心，“利用你的能力，黑，不论你选择哪一条道路，都是我想要给你的未来。”

李舜生盯着掌心的碎片，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皆是过往的记忆，不论是契约者，亦或是人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下去，他想到自己的妹妹，想到楼下面馆的大叔，想到死去的哈沃克，也想到一路掩护他的降谷零。

一只手就在这个时候轻轻地搭在他平摊的手上，骨节匀称，白皙干净，他偏过头，看到林子墨关切的眼神与沉静的面容。

“你说，能见到想见的一切。”林子墨沉声道，“那我该怎么确定，那只是我想看见的，还是我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