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机会。

你彻底不再顾忌，忍受撕裂的疼痛，全力放开体内力量的限制，感受那股并不完全受你控制的躁动力量漫涌向四面八方，沿途所遇都被肆意地毁坏、吞噬。

从你所在的那一点开始，整艘太空舰陷入从未经历过的，无序的能源中断与失控。

没有广播预警，没有任何征兆。

不明所以的员工甚至没有收到垂直通道传达的通知。这前所未有的情况让绝大部分人陷入惊恐，舰船上顿时骚动起来。

你随力量漫散的意识看到有员工试图奔逃去可以脱离主舰的应急动力舱，但因为途中必经的通道已经失去供能，门禁无法开启，无助地跪坐在门禁前。

应急动力舱！在这两日的科普中，你知道这也是可以进行中程宇宙跃迁的独立飞行器！

而你之前所居的舱室到达那里的道路，暂时尚未被影响封锁——当然，途中还有例行巡逻的警卫，但这些人你或许无法处理，对丹恒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你完全可以喊上丹恒从那里离开！

一切顺利得像是受到星神眷顾——尽管好像并无执掌好运的星神，不过这不重要——你带着兴奋脱离了那具已经几近损毁的蛋舱，升降梯检测到你脱离器械，自动升起——

你紧贴在升降梯门前，在通道开启的一瞬朝外扑去。

每日监押你来回的两人就在门外等着，但他们显然没料到你会如此迅捷地冲出门禁，一时间让你冲破了他们的封锁。

你以未曾想过的速度向着住处的方向飞奔。

这里离你的住处并不遥远，你只担心他们在你到达之前发现不对，把你押往别处。

幸而，才转过一道走廊，你就看见丹恒正一边警惕地四顾观察环境，一边快步向你的方向走来。

听到你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你，俊脸上还残余着凝重的神色。

他是察觉了异常的动静，想要来找你吗？

你本就轻松的心情更如解开了枷锁一般快要飞起，你放任自己不减速度不收步伐，顺着狂奔的惯性，一下子扑在未及闪躲的丹恒怀里。

他被你扑得后退半步，但还是下意识稳稳接住了你。

丹恒的双手虚扶在你肋下，而你腾出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仰头直直视看进他的眼睛。

“丹恒。”

因为狂奔，你还在止不住地微微喘息，你用力深呼吸了一回，稍稍压下脱缰的心跳。

“你说我不能离开，因为公司不可能同意。”

“现在……”

那两名押送人员终于追上来，想要将你拷回去。

丹恒似乎已敏锐地察觉到情况有变，他伸手唤出击云，一式横扫已将二人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他还在听你说话。

你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原本含在嘴角的笑意更加大了一分。

“丹恒，这艘太空舰现在已经乱了。”

“那天抓住我们的谢利德也不在这里。”

“大半的员工都被失控的门禁关在了自己的舱段，没法出来。”

你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在笑。

“丹恒，我知道通往应急动力舱还能通行的道路，我们可以离开。”你笃定地说。

丹恒想要说什么，但你带着雀跃飞快地竖起手掌止住他的话头，抢先道：“别说什么与你离开会很危险一类的话。”

你还不知道丹恒？他遇到列车组之前能孤身漂泊那么久，一定是拒绝了所有可能的旅伴，把独狼行为来了个贯彻到底。

而理由，无非是“不想连累他人”或是“他并无目的地，所以难以同行多久”。

这是独属于丹恒的，把所有人拒绝在自己危险的未来之外而独自承担所有的，隐晦的善意。

可你不打算让他这次也这样搪塞着拒绝。

“别急着拒绝。”

“你看，我现在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损失，如果留下来，即使不被抹杀也会永远失去自由，被公司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提到“自由”这个词，丹恒微微黯了眼神。你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继续说。

“而出了这种事，公司未必还会让舰船如期停泊，说不定会直接回庇尔波因特，你等不到你的下一个空港啦。”

“我们都得尽快离开。”

“你看，不论你要去哪里，孤身一人的旅途都过于寂寞——而我只是个实验体，没有过去，更无所谓未来的目的地，又偏偏有一点还算好用的小能力。”

你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说到这里时你其实有点心虚，毕竟现在你只知道这力量破坏力特别强，却不知道如何精细控制，甚至没在内线网络以外的地方使用过。

——可管他呢！面试的时候谁不给自己贴金！

“至于危险，我知道你被人追杀，可别忘了我之后也大概率会背上通缉令，咱们彼此彼此。”

“综合来看，我认为我是个非常合适的旅伴，你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丹恒先生，我现在诚挚邀请你与我一同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你……同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能私奔，那就创造条件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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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丹恒视角回顾）

自出生起便在幽囚狱深处服刑，第一次走出监牢便被逐出故土，只能背负着追杀在星海间漂泊——是什么感觉？

丹恒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

远离故乡的体验，除了自由之外，难免迷茫与彷徨。

一开始，他也曾试过与友好的同事交游，一同闲聊，分享各自的趣事。

但过往的梦魇猝不及防地蹑踪而至，前一日还笑语盈盈的同事，第二日便被黑金的长剑贯穿撕碎，在他眼前化为看不出原型的一摊血肉。

始作俑者被击云贯穿，却还笑着，边咳出血沫边说，他的复仇无止无休。

那一天他明白，自己的自由只是假象，自己想要逃离的过往，从未离去。

于是便一艘船接一艘船地换——改换道路，遮掩行踪，不要让龙师追上，不要让名为刃的男人追上。

而同事也就停留于同事——不过多联系，不结交友人，如此或可让被自己连累的人稍少一些。

丹恒是如此想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漂泊于宇宙港之间的幽灵——无人熟识，没有牵挂。属于他的结局，或许是未来某一天终于结束这徒劳的挣扎，被过去彻底吞噬。

羁旅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与平时别无区别的一天，他再度得到了那人的消息。

他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决定只身离开眼下落脚的舰船，去往下一个未知的角落，却在本应无人的实验室中看见突兀的身影。

那是个身穿不合身实验服的姑娘，浑身湿淋淋的很是狼狈，眼睛却很亮，躲在一座操作台后定定地看自己所在的方向。

她认识我。

丹恒一瞬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不过，公司的舰船中认识这张面孔的人不少。丹恒早已习惯其他人的注目，当下不想逗留，便装作没有看见。

然后，再次出乎他意料地，她主动钻出了小小的庇护所，要求与自己一同离开。

他不想答应。这姑娘来历可疑，他赶着离开，并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这种时候，以击云表达自己的态度往往是最简单有效的，丹恒也这么做了。

然后，他收到了一通极其浮夸又破绽百出的表忠心。

少女举着双手，明明被抵在眼前的击云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事情的模样——却依旧没有半分敌意与忿恨，清澈的眼底满满的是紧张，无奈，诚挚……此外则是纯粹的赞叹与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