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目的，钟离也从未提及相遇时的场景，这才让云轻一直以为他们是在野外相遇，是她父母带着她逃亡最后只剩下她，而他是比她这个孩子更不懂那个世界的大哥哥。

钟离有想过终有一天云轻会记起，但正如他并不想让云轻过早知道他没法再把她送回那个世界一样，钟离也想过云轻记起的时间越晚越好。

现在并不算很早，至少他已经能坦然面对那件事。

“记起来了，而且，不止一份记忆。”云轻刚下下床，却忽而一阵眩晕，想来因为躺的久了，或者这身体本身也没太好。

钟离扶住了她：“还是继续躺着吧。”

云轻应了一声，回到床上。

钟离：“你刚刚说的不止一份记忆是什么意思？”

云轻眼皮一抬，在窗前坐的笔直的钟离。

“不仅仅是我那份记忆，我还从你的视觉看到了当时的场景。我看到了他们那还没有完全泛白的双眼中有着祈求。”

那明明面对自己时候已经成了白色没有理智的混沌双眼在钟离出现的那一瞬间恢复了一丝的清明。他们，她的父母，在祈求钟离杀了他们。

钟离沉默了许久，最终点头：“是的。”

云轻忽而笑了：“挺好的。至少他们是作为人死去。”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先是流泪，然后是抽泣，最后是嚎啕大哭，把那迟来的因为双亲死亡的悲伤全部发泄了出来。

钟离站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无声安慰。

根本不需要言语，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言语能替代得了陪伴。

云轻是因为饿才停下来的，问钟离有没有吃的。

钟离沉默了许久，最后摇头：“没有。”

云轻：？

钟离：“留云借风真君虽有机关烹饪机，但那只是在申鹤在此处修炼时使用。如今申鹤到理水叠山真君的洞府历练，你又一直处于昏迷当中，就没准备食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留云借风真君能制作出机关烹饪机这种机关，也没法在没有食材的情况下做出云轻能吃的饭菜。

云轻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钟离：“可是我饿了，走不动，你能给我去找吃的吗？”

钟离嘴角因为某些情绪牵动了一下：“洞府外的水池里有鱼，我去给你抓几只。”

“吃鱼！”云轻立马起身，这次倒是没有了眩晕感。

钟离轻笑：“能走了？”

云轻立马蹲下，钟离哪里不知道她不过是做做样子，也没拆穿，转身出了房间。

门口，钟离回过头，对上云轻的视线：“还不跟上？”

这次云轻直接蹦跶了起来，倒是比拥有小孩身形的时候更像孩子。

留云借风真君不知道是亲自去传信还是怎么了，他们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

钟离带着云轻到了水池边，再三嘱咐她不要下水，这才自己下水抓鱼。

抓鱼这种事，对于活了六千多年的钟离来说并不算什么。

不一会，云轻身边就有了不少被扔过来的鱼。

这些鱼有花瓣形鱼尾，有粉红色的，金黄色的，斑斓流淌着霞光的，甚至还有蓝色水晶一样的。

它们应该都是同一种类，只是外观颜色上稍微有些差别。

忽而云轻发现钟离那边没了动静，却是发现他手中抓着的是一只粉白色，相当漂亮的鲽鱼。

“哇哇哇，好漂亮！”云轻连忙指挥钟离，“拿过来我看看！”

钟离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拿了过去。

云轻接过了，鱼儿在她手里挣扎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面临被吃的命运，云轻看它似乎是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这让她吓了一跳：“这鱼，成精了？”

钟离看了眼她手中的长生仙：“动植物化成人形最少需要修炼千年，然而开灵智却是看机缘。很可惜，你手中的长生仙并没有开灵智。”

“长生仙？”云轻举起这鱼儿，“吃了它就能长寿？”

钟离：...“为何不是它长寿。”

这话让云轻看向钟离：“我听出来了，你不想我吃它。刚刚在水里你没动静，是因为没想到抓上来的竟然是它？这长生仙难道是什么名贵的鱼？”

“确实是比较珍惜的鲽鱼，如今只在仙家附近的水域出没，长生仙的名字来源于它较同类而言更为悠长的寿命，如今璃月把它当成祥瑞之鱼，大部分璃月人拒绝食用。”

云轻哦了一声，上前两步把鱼放回水里。

“小心些，可别再被钟离抓到了。”

那‘警告’让钟离沉默片刻：“璃月人是因为敬仙才不食用长生仙，其实它也的可以吃的。”

云轻义正辞严：“拒绝食用濒危未变种动物！”

这回答让钟离失笑，因为那是在云轻的世界幸存者们自己的规矩。

不过，曾经漫山遍野的琉璃百合如今只能人工培育，这些珍惜物种确实也需要保护保护。

钟离：“我再去给你抓几只。”

于是，等留云借风真君带着其他三眼五显仙人来到奥藏山的时候，云轻正啃着钟离给她烤的鱼，并且嘴里还嘟囔着‘还是甜甜花鳉更好吃’。

帝君无奈地说：“你不过是因为知道甜甜花鳉会寻觅甜味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云轻抗议：“不是的！对于鱼来说，喂养的饲料也会影响鱼的肉质。不同饲料喂养出来的鱼味道就是不一样！”

“这里并不通外水，甚至鱼苗都是留云下的，为的是给申鹤补充些营养，它们吃的是同样的东西。”

即便得到这样的回答云轻还是想反驳，不过很可惜，她没什么能反驳的话语。

因为云轻吃得太认真，众位仙人也不是敌人，所以钟离是第一个发现他们到来的。

点了点头，钟离道：“来了。”

云轻转过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后挥挥手：“嗨，你们好！”

最先回应云轻的是萍姥姥，这个慈祥的老人笑呵呵地：“你好啊，看你这么精神，想来已经恢复了。”

云轻瞥了眼那只有一滴血的血条：“问题不大。”

钟离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这一滴血的事，终归她还是不想让其他仙人知道。

之前是因为不信任，现在应该是因为不想他们担心。

留云借风真君上前：“在璃月港的时候让烟绯帮忙去买了衣服，依照你之前穿的款式挑的，你应当会喜欢。不过不喜欢也没关系，回了璃月港再去买便是。”

“喜欢喜欢，漂亮姐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明明是本体形态，但却能看出留云借风真君因为这话不好意思了起来。

云轻探头：“对了申鹤，实在太饿了，所以我吃你师父给你养的鱼。抱歉。”

申鹤一顿，摇头：“无事。”

云轻一听开心了：“那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钟离这家伙说什么调料不齐，味道不佳，吃了一口后怎么都不肯跟我一起吃了，那大半条鱼最后还是进了我的肚子呢。”

钟离的回答依旧：“我确实不觉得这没有任何调味，甚至是甜甜花都没加的烤鱼味道算得上好。”

“但是我饿了半个月！”

“你的身体并非凡人，并不会被饥饿所困扰。”

“那我也觉得饿！”

申鹤沉默地看着他们，最后看向自己师父。

虽说不懂人情世故，但这情况她却有自己不应该插入打扰的预感。

留云借风真君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无妨，去吧。”

申鹤摇头：“在理水叠山真君处我已经用过午饭。”

理水叠山真君快言快语：“你应该就是跟以前一样出去找野菜吃了吧？”

听到这话的云轻顾不得跟钟离吵闹：“吃野菜怎么可以！当然要吃肉！吃肉！吃肉！”

说着她拿着钟离刚烤好的鱼塞到申鹤手中，再次交代：“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