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魈埋着头，抿直的唇线动了动，神情有些僵硬。

“真的很疼……”空再勾勾对方手指。

“……对不起。”

终于愿意说话了，好兆头。

空唇角轻扬，拉着对方的手也没放开：“没关系，你只是以为我是坏人。”

小孩缓慢的点头，又不吭声了。

空的手在对方手背上轻点，问：“你叫什么名字？”

肯定不会叫做魈，空知道魈这个名字来自帝君，是后来才有的，那么现在这个小孩，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小孩不说话，对着他摇摇头。

空疑惑：“忘了？”

[宿主，容1028插个话。]脑海里的系统轻咳两声：[魔神对他的控制应该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1028说罢解释：[魔神的力量很可怕，他被当做杀戮的兵器，经历的痛苦无法想象，所以，很可能已经选择性遗忘诸多事情。]

空了然，他心里隐隐记下一笔，要是遇上那魔神，高低要把这个仇报了。

“不记得了没关系。”空笑笑：“名字以后总会再有的。”他起身：“想吃东西吗？我去给你做。”

[可他刚才不是吃过了？]1028善意提醒。

空面带微笑：[你见他吃了几口？]

1028：[……]好凶呃。

小家伙没有回应空，视线却一直随着空移动，那神色中情绪太多，好奇、警惕、局促不安。

空尽管背对着帐篷，依旧能感受到那紧随的视线，这让他心里暖极了，年幼时的魈亦或是擅战的，因为魔神的利用，性情扭变了许多，与在未来璃月港生活的小孩不同，那些孩子天真、充满赤诚。

小家伙本应也是如此，如今却变得寡言，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但孩童黏人的本性不会改变，他们会下意识依赖对自己好的人，可爱得令人心疼。

1028：[……]

“你是不是一直在读取我的想法？”空握着短刀，捏在手里的土豆被削得干净又漂亮。

不知道怎么回事，1028看着那被剔得一干二净的土豆，竟然有些不寒而栗：[没有，怎么会，你想多了。]

“是吗？”空笑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全神贯注做起了饭。

有些令他可惜的是不能做杏仁豆腐，因为商品店里没有杏仁卖。

魈很喜欢杏仁豆腐，空记得对方曾经说过，他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唯独杏仁豆腐勉强可以入口，因为杏仁豆腐和[美梦]很相似。

“美梦……”空垂着眸：“指的是什么呢？”

1028：[……]

“对了1028，”空突然问：“我入梦多久了？”

[八小时十三分。]1028道：[距离你醒来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另外加上附赠的三小时，差不多还有七个小时。]

“如果我使用附赠的三小时呢？”空问。

[入梦的时间和原本世界的时间是相同的，你在这里呆了多久，原来世界也会流失对应的时间。]

“……看来又要让派蒙担心了。”空苦笑，他扭头望着帐篷里的小孩：“下次来，还会在这里遇见他吗？”

[据数据记载，宿主离开后，这里的时间便不会与原本世界的时间对应，你第二次入梦可能会随机匹配到上次如梦的时间段，但也有可能不是。]

空：“……”

[宿主，记住1028最初的话，你不能改变也不可能改变既定事实。]

“知道。”

空看着角落里的小孩，心里有些闷堵，他想，如果就这么走了，对方会不会难过。

1028：[普遍理性而论，你们也才认识一会儿，他现在甚至还不完全信任你。]

“不要学钟离说话。”空苦笑，再次陷入沉默。

1028说的没错，现在的魈对自己依旧心存警惕，没再像刚才那么凶只是因为清醒了……

“对了，他是怎么清醒过来的？”空问1028：“现在的魈的确没被魔神之力控制，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啊。]1028解释：[你从未来的世界过来，带着能暂时镇压魔神之力的元素力。]

“原来是这样。”空拧眉：“那我走了，他岂不是又要被控制。”

[宿主，你所说的那些，是他必定会经历的。]1028再次强调，而后又无奈道：[你当下大概就只能让孩子吃口热的。]

“……”空唇线下压，许久才吭声：“那我到底能为魈做什么？原来的时空找不到他，来到这里也帮不了他。”

[能做什么？宿主，仔细想想还真有。]

“比如说？”

[比如说，育儿从小抓。]1028有条有理：[至少做到，让未来千年里的降魔大圣改变一下生与死都无所谓的观点。]

系统的话让空猛的愣住，他的记忆追溯到层岩巨渊那次，魈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我说，这是遗嘱呢？

……是啊，魈会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命换大家的命，他似乎真的没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很重要。

第5章 团雀

[这是什么东西？]

1028透过空的视线观察那盘菜，疑惑道：[沙拉？]

“这道菜叫满足沙拉。”空满意的看着装盘后的料理：“我知道魈喜欢吃杏仁豆腐，不过当下不能做那道菜，满足沙拉是我第一次见到魈时做给他的，我记得他那时候姑且吃了几口。”

1028：[宿主，1028觉得，饥饿状态下的人类应该不会挑嘴，你何必呢？]

空苦笑：“就当我自己想做吧。”

闲话不多说，空端着香味四溢的满足沙拉转身回帐篷，原本无意，但还是发现那缩在角落里的小家伙在偷看他，也或许是在偷瞧他手里端的东西。

因为闪躲得太快，对方的脸擦碰到帐篷的布料，篷布轻轻晃动了一下。

“我回来了。”空在幼年魈跟前蹲下，将手里的满足沙拉呈在对方面前：“你刚才没吃饱吧？尝尝这个。”

“……”

还是不愿意说话，空微垂着头，他看着虚掩眼皮的小孩，在心里思索片刻。

“这样，你看着我的手。”空伸出刚才被对方咬过的手，将手套脱下来，食指上有一圈小小的牙印子。

许是因为知道咬人不对，小家伙犹豫着抬起了头，睫毛微颤，正好对上空的双眼。

“小朋友，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空认真的看着对方，仿若要讲述什么大事。

小孩时常分辨不清真假，但多时会被气氛感染，幼年魈见空倏然严肃，拘谨的情绪瞬时变成紧张，抱着膝盖僵硬的摇头。

“因为我正是来找你的。”空一本正经的胡扯：“我听说这里有个很厉害的小家伙，但不小心被坏人利用了，他一直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

空温柔的笑了笑，印着一圈牙印的手指在空中轻晃：“很厉害的小家伙，我说的对不对？”

他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发现这小孩愣住时，空便知道，再努努力，小家伙至少会愿意敞开些心扉。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空将没戴手套的手覆盖在对方手背上，言语温浅：“其实我是仙使，我可以驱散控制你的力量，你看。”

他话音刚落，轻掩在小手上的手萦绕起袅袅岩元素力，在暗淡无光的洞窟里燃起星星般细碎又纤细的光。

空透过元素力泛起的鹅黄观察神色呆滞的幼年魈，从对方的瞳眸中看见了火光般的明亮。

“我是来帮你的，”空拍拍小家伙的手背，弯眼道：“我不会伤害你。”

“……唔。”小孩终于放下了些警惕，他小心翼翼的瞧着空的面貌，细声问：“仙使……是什么？”

“嗯……”空想了想，解释道：“可以理解为仙人的帮手，或者仙人的好朋友，总而言之，是仙人很重要的人。”

这个解释简直天衣无缝。

1028：[……好牵强。]

空不理会系统，他将满足沙拉端起来：“先吃东西。”

小家伙这回没偏着头不理人，但也没接过那盘沙拉，空眯眼细看，发现对方咬着下嘴唇，看摸样还是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