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莱突然意识到自己处于通往驾驶舱的栈道边缘，只要公子动动手指，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招数，他就可以直接坠落到最底层的坚硬地板上，粉身碎骨都绰绰有余。

“...那，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哦？”公子有些意外，逆着头顶的光线露出一道好看的笑，“请讲。”

塞纳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颤着声开口，“请问，这是公子的问题，还是达达利亚的问题？”

“什么？哈！哈哈哈哈...”公子先是一愣，尔后竟然放肆地笑出声，“真是个颇具创意的问题。”

笑完后，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摸了摸他的耳朵，“看来你开始对我有所戒备了啊...但这不是什么坏事，我想知道的，我会想办法知道。”

“至于现在嘛...”

他牵起塞纳莱的手，在进入黄金漩涡之前，回头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就让我们继续去扮演救世主吧。”

第29章 公子的叛逆

穿越黄金旋涡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塞纳莱感到四肢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撕扯推拉着，内脏却被混杂无序的元素力疯狂挤压，金色的流沙在眼前翻滚咆哮，他头脚颠倒，深陷在混沌之中不知会去往何处。

就在塞纳莱感到自己即将迷失之前，被达达利亚紧握的手上突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将他从泥沼一般的旋涡中猛地拖出，下一秒他便猛地扑倒在了一片松软的沙地上。

“咳...咳咳！”

塞纳莱是头朝下摔倒的，只觉得吃了满口满鼻的黄沙，整个人被沙漠洞穴中特有的干燥尘烟味呛得咳嗽不停。

身旁的达达利亚看起来比他从容不少，只是衣服和靴子上沾了沙土，被他变戏法似的用一层水汽滤掉。

“还好吗？用不用休息一下？”

“没...没关系。”

塞纳莱狼狈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却被达达利亚拦下。

“嘘——”公子一面隔着手套的手指轻柔地刮掉他脸上残余的沙砾，一面提醒他噤声。

“我们...这是在哪里？”

塞纳莱小声问道，他打量着四周，越看越觉得诡异。

他们身处寂静无人的沙漠山洞中，赤土色的石壁被风沙腐蚀出千奇百怪的线条，将他们送达此处的旋涡已消失不见，身后只有一条伸入漆黑的甬道，前方隐隐传来火光和入歌的风声，似乎在召唤着他们前进。

“走，我们过去看看。”

塞纳莱听到公子这样说着，下一秒右手被青年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牵起，冰凉而粗糙的触感，隐约透出一点皮肤的温度，“握紧了，伙伴，要小心一点。”

【嗯嗯嗯嗯？这就牵手了？这么自然的吗？】

【哇！鸭头这该死的安全感！】

【能不能让我也握一握鸭鸭的纤纤玉指啊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前面的我劝你别太离谱！】

达达利亚是担心出现旋涡或是流沙，尽管能够推断出这一点，塞纳莱还是因两人牵手的行为心跳浅浅的漏跳半拍。

好在达达利亚带着手套，不会觉察到他的掌心紧张到出汗。

塞纳莱的这点小心思，很快便被眼前奇异景象引发的震撼替代。

虽然在游戏中也来过沙漠地图多次，但亲身目睹赤王文明的遗风之时，感触不可同日而语。

沿着寂静的山洞一路前行，路过发着白色光芒的荆棘花朵，红皮蜥蜴在地面上穿梭又隐匿，残破的石板与墙砖碎片越来越多的同时，脚下的沙土变得越加稀薄。

走出山洞，顺着一块倾斜的深红色石板，抵达一处凹凸不平的洞群，阳光混着沙砾从数十米高的头顶裂缝处不住地流泻而下，在底部汇聚成一方高低起伏的“沙湖”。

沙湖的对面，是一座透出幽幽蓝光的三角形拱门，两座十米余高的鹰头祭祀神像正守护在门侧，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塞纳莱和达达利亚显然都被这样的壮观景象震慑到了，短暂的沉默后，塞纳莱听到身旁的达达利亚喃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赤王文明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绝非赞美，也非臣服，而是一种对于未知挑战的肯定与期待。

公子指着不远处的三角形拱门，“如果遗迹巨像内的旋涡是有意将我们引至此处，那么目前我们能选的，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塞纳莱点点头，为王陵遗迹惊叹的同时，更加感到担忧，“不知道提纳里师父和赛诺先生在哪里...”

"我想他们可能就在附近，也许答案就在那扇门之后。”

他们绕过那片沙湖，走向拱门的方向，在经过那两座雕像时，塞纳莱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敬畏，这也许就是赤王钟情于这类造物的原因吧，巨大到近似神迹，令人不由得生出渺小之感。

拱门之后是一座比想象中小一些的石室，左右两侧链接着两条通往上层的石阶。

达达利亚望着空无一人的石室，陷入沉思：“...风中有战斗的气息，但我们一路走来，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啾....”

塞纳莱耳尖地听到了一声微弱而胆怯的叫声，他向右侧的石阶望去，果不其然在墙角处看到一对绿得发黑的狐狸耳朵。

“提纳里师父！”

他急忙跑上前，提纳里正乖巧地站在墙角的碎砖沙堆上，眨着眼睛等塞纳莱靠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赛诺先生呢？”

提纳里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跳起，消失在沙堆后。

塞纳莱这才看清，一处连接着下层石室的洞口被碎砖沙堆围起，提纳里正在石室内，仰着头等他跟下来。

提纳里所处的石室规制和他们刚刚所处的石室相似，只是光线暗了一些，赛诺并不在这里，而小狐狸的身后堆着几颗风干的蘑菇和弧形瓦片盛着的水，应该是赛诺离开前为他准备的。

“提纳里师父，你知道赛诺先生去哪里了吗？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啾？”小狐狸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问三不知。

“他应该没走多远。”达达利亚推测道，“空气中战斗的味道还很新鲜，我们之所以能平安走到这里，恐怕也要感谢那位大风纪官提前扫清了障碍。”

塞纳莱不知道达达利亚说的“战斗的味道”是指什么，如果是指石室中又干又涩的霉味，他可一点也不觉得新鲜。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可提纳里师父怎么办？如果赛诺先生回来找不到他会着急的。”

“我说过，他走不远，我们能追上他。”

达达利亚笃定地说道，继而露出一抹兴致盎然的笑容，“关闭提取器已经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却仍要执意面对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这位大风纪官比我想象中更值得被当做对手呢。”

他们从下层石室爬出，顺着右侧的台阶继续向上，很快抵达了类似主室的地方。

有十座卡萨扎莱宫前坪那么大的石台之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方尖碑，石台下是两座存放脏器的机关，仍是未激活的样子。

怀中的提纳里看起来有些焦躁，塞纳莱也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眩晕感——这附近恐怕有地脉能量提取器！

赛诺说过，愚人众在剧目之殁游戏期间设置的地脉能量提取器一共有三座，排除掉谒颂幽境和降诸魔山的两座，这里应该是最后、也是能量最为强大的一座。

陌生的压抑气氛萦绕在主室内，直到一阵带着雷光的劲风从头顶劈下。

最早反应过来的达达利亚一手抱起塞纳莱，一手提着小狐狸的后颈撤至安全范围。

眼前被卷起的尘烟沙雾逐渐消散，缠绕着紫色祭祀之力的狼爪逐渐消散，一堆破碎的机械零件“噼里啪啦”地散落在赛诺脚下。

他的状态看上去不算好，唇色更加苍白，而瞳色却变得愈发鲜红，左眼下新添了一道半指长的血痕，印在偏深的皮肤上增添了几分嗜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