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不过一夜，整个人就颓然得像是行乞的落魄之人。

“子弹已经全部取出来，情况暂时稳定了，不过还未渡过危险期，病人因为大量出血，情况不太乐观，还要观察三天……”虽然他的样子实在不适合遭受打击，但医生还是尽责地说出了实情。

“谢谢。”合上眼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压抑，波风煦站起来准备进去看看，怎料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

“……”这种情况显然没少见，医生镇定地指挥人将昏倒的波风煦抬去病房，一通检查，确认只是一时抑郁，急火攻心导致昏迷后给他输了液，通知了同样在医院呆着的佐井，方才回办公室休息。

从昏迷中醒来，波风煦也算稳定了情绪，看着担忧夹杂懊悔的佐井用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由长叹口气。

“我没事。”

“煦叔，子铮的情况我听说了，我……”向来都伶牙利齿的佐井这时倒是语塞了，波风煦宽慰似地笑了笑，“我知道。”

“我陪你去看看。”知道他没有怪自己，佐井很感激，只是心里的负罪感沉沉的压着，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

“嗯。”直接拔掉手上的针头，看也不看冒出的鲜血，波风煦甩掉它们，在被子上随意擦了下，从床上下来。

走过医院的廊道，到达重患病房，波风煦面色平静地推门而入。

床上躺着的男人面容苍白，呼吸罩盖在脸上，偶尔染上白汽，证明这人还活着。

心电图表的滴答声时强时弱，令人揪心的走势起伏。

病房内有一名看护的护士，波风煦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到床边，伸手握上那人露出被子的手。

手掌传递的温度有些冰凉，波风煦的眼皮跳动几下，难掩忧虑的目光连带着浓烈的感情直勾勾地看着阖眼躺着的人，一眨不眨地很是吓人。

“煦叔……”佐井讷讷地唤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坐到屋内的椅子上，偶尔看看刘子铮，或者盯着窗外发呆。

闻讯而来的大蛇丸跟自来也还有志乃和小李他们一进门就是见着这样的场景：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刘子铮被波风煦握着手，目光痴迷地看着，坐在床尾不远处的佐井呆呆地望着窗外，时不时看了眼床上跟床边的人。病床另一边坐着看护的护士，神情古怪地在病人和其他二人身上扫视。

气氛安静得怪异极了。

“佐井，情况怎么样了？”大蛇丸率先回神，边走进去边问道。

“老板……”被唤回神智的佐井喊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示意其他人别打扰那边的两人。

在外边的廊道把情况跟其他人言明，之后佐井只是靠在墙壁上沉默起来，不再言语。

探望过了，他们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安慰的话过于苍白，毫无意义，每个人也只能尽尽自己的心意，替他们做些其他的。

店铺的装修由佐井跟进，志乃配置了些药物，再经过医院检验，方才用在刘子铮身上。

波风煦废寝忘食地呆在医院陪着昏迷的人，忧心忡忡，整个人也憔悴了下来。

视觉里一片黑暗，刘子铮觉得自己似乎被黑色的泥潭拉住，不断地往下落，感官里一切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安静，窒息的黑。

周遭的一切都是静默的，没有记忆没有思绪，整个人呈放空状态，漂浮在黑色的海洋。

心底逐渐觉得空洞，逐渐开始茫然，他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想不起来，好空，心脏是空的，大脑也是空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浓重的黑。

“子铮，快点醒来。”细弱无声的声音闯入这片黑夜般的空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痕迹，泄露了一丝光芒进来。

好刺眼。

“醒了，醒了。”耳边响起激动的声音，刘子铮只觉得大脑一阵嗡嗡声，十分不舒服。

“病人刚醒，需要休息，你们都安静点。”板着脸的医生瞪了佐井一眼，一通检查下来，确认无误后，吩咐他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我....！！！”视野突然一阵眩晕，刘子铮瞪着眼睛看着突然昏暗下来的画面，大脑有些刺痛。

“子铮，你怎么了？！”波风煦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眼见他表情不对，急忙按下呼叫铃。

“没事，有点晕。”晃了晃手，刘子铮侧头看着男人，挤出一抹微笑试图安慰对方，只是那苍白的脸色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担心他还有什么后遗症，波风煦强硬地让他躺下，被召唤来的医生一进来，波风煦就沉着脸说道：“医生，他刚才不太对劲，你给看看。”

“是不是觉得脑子很晕，视力下降得厉害？”摸着下巴，医生一边看着他一边问，见刘子铮点点头后又继续问：“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像要失明了，脑子疼并且很麻痹？”

继续点头，医生扯了扯嘴角，很淡定地拍了拍波风煦的肩膀，“别那么紧张，只不过是因为长期没有正常进食，身体机能有些迟钝造成的，准备些流食，让他好好吃顿饭就可以了。”

“谢谢。”波风煦笑了笑，长期担忧而造成的缘故，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有些青白。

刚刚醒来的刘子铮没什么感觉，可他整整昏迷了快一个月，刚手术完之后那一个礼拜高烧不止，又噩梦连连，波风煦光是守着都心力交瘁了。

“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吗？”看着男人比自己还憔悴的模样，刘子铮不由蹙起眉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满。

“又没什么关系，这就证明我很爱你啊。”不知何时，病房内的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刘子铮看着面前虽然憔悴眼神却亮得吓人的男人，轻轻扬起唇角，笑得很幸福。

“我也爱你。”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洒进来，波风煦俯下身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笑得眼角都皱了起来。

时光恍若流沙，从指缝间悄悄溜走。

春暖花开，四季交替过一个轮回，一直往前走着从不回头的时间仿佛也随着春天的到来而慢慢缓和下来。

昨儿刚下过一场小雨，在春天这个季节是常有的事。

清晨的时候，西区的街道还有湿气，但很快就在阳光下被蒸发掉，并且能开始看清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区。

林立的店铺纷纷开门营业，行人穿梭于其中，城市的一角被人们填充得很充实。

街道中央的一处小型十字路口那儿，开了半年的休闲餐厅也陆续有了人气，这里提供各色的早餐糕点和暖和的饮料，很多人都喜欢在上班或上学之前过来打包一份在路上享用。

“我跟你说哦，老板长得很好看，而且笑起来超级迷人的，啊啊，怎么办，都不想去上课了。”两个结伴而来的女生，其中一个拉着对方的手一脸花痴地说着什么。

“我是听说这里新出了抹茶口味的奶茶和抹茶蛋糕才一大早陪你来的，别给我犯花痴。”同伴毫不客气的言语没有得到反驳，后者只是嘿嘿直笑，一脸坐等看好戏的意思。

队伍排得不久，很快就到了她们，站在前台给他们点单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脸爽朗的笑颜，同伴鄙视地看了友人一眼，眼带不屑。

这就是你说的迷人的老板？

怎么可能！不是他。

两人用眼神交流一番，东西也陆续被拿出来打包。

正待那个女生失望至极时，连通厨房的塑胶门帘被人撩开，走出一个男人来。

“阿良，今天的抹茶蛋糕只有三十份，你注意一下。”男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堪堪遮住耳朵，一双白玉般的眸子带着温和的色彩，充满令人安心的味道。

“老板，铮哥又偷懒了？”下单的小伙子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后者闻言不禁笑了，唇角高高扬起，带着一种令人不知其味的甜蜜，“小心被他听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