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古典浪漫(138)

作者:有人说 阅读记录

学姐说,我要去找之前那个写匿名信的女生。她说主席让她在部门工作里动手脚,动的是什么手脚,我很在意。倒不是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如果涉及到名额、经费,那问题就大了。这半年他因为我底下的干事办事不利索,阴阳怪气了多少回,这会儿全部还回来,饶是学生会主席,也顶不住大家的骂吧?

学姐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笑的,笑容沉静、温和,却在唇角边缘带出一点报复的快意。白鸟感觉自己放在身侧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终于要反击了,她心想——

然而比反击的捷报更早抵达的,却是另一则消息。高二的月考比高三靠前,考完最后一门生物,白鸟从考场出来,打开手机就被消息轰了一脸。几乎所有的群聊都在转发BBS上的最新帖子,标题叫做:“过五百楼公布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秘密”。

白鸟愣在原地,边上有人经过,嘴里对着答案,胳膊肘撞上了她的手臂。她手一松,手机差点从三楼掉下去。这个意外让她很快清醒过来。转头去看发帖人,是个没见的ID。点开帖子,里面的讨论倒是热火朝天,全在问大家想知道的秘密是什么,不过多数人猜的都是同一件事——

“[坏笑/]副主席和老师的故事又有什么进展吗?[坏笑/]”

白鸟心道,这辈子别让我遇见用坏笑表情的人,见一个我打一个。这样想着,拔腿就上了高三楼层,连卷子都没来得及放。她一步两个台阶,边跑边给学姐打电话,高二年级才从月考中回过神来,大部分人还在争论最后的遗传概率题,要趁着事情还没传开,先把帖子控制住,或者至少找到发帖人。

然而电话没人接。

高三没有月考,是按正常时间放学,这个点,教室里的人都散尽了。于是她掉头去了学生会,主席办公室轮到另一位副主席值班,说早川没来过,按理今天她也不用来。找不到人,又去宣传部碰运气,高一的木岛正带着大家开选题会,野原在他边上喝奶茶,一边喝一边骂木岛边松你点什么全糖,是不是没有味觉。白鸟说,早川学姐来找过我吗?木岛皱了皱眉,说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BBS。”她扶着门框喘气,深深地弯下腰,以至于干呕起来,“不说了,前段时间是不是成立了一个BBS监察小组?我去找人删帖,妈的,光吃饭不干活。如果你们碰到学姐,就跟她说,我在风纪委员会那边,让她回我电话。”

学姐的意思是,一场月考过去,大家忙着复习考试发卷子,八成就把之前的事忘了,后浪压前浪,和热搜一个道理。然而对面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才踩着这个时间点发帖,明摆着要让此事过不去。而且单看措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过五百楼公布消息,就算最后公布的消息和学姐半点关系没有,先前这一波舆论热度,也足够传言甚嚣尘上一会儿了。

如果这是学生会所为,那么用心未免太过险恶。但对学生会主席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白鸟学聪明了,干脆不去找他,直接杀到风纪委,值班的干事正在打瞌睡,被她咚咚咚拍了一阵门,瞬间坐直了。白鸟双手撑着桌面,从个人名誉说到校园舆论,最后说回风纪委,“年关将近,你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领导怪罪,对吧?”

她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说。那些话,什么责任啊义务啊,好像过了脑子,又好像没有,完全是走程序,噔噔噔噔说出来了,快得像打印机吐纸。小干事被她糊弄住了,着急慌忙地和BBS监察组发消息。白鸟看着他的动作,依然板着脸,却忍不住悲从中来,感觉学生会风纪委这群人不过如此,主席压着她,她又压着人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环环相扣,就像学姐常说的那句话一样,没意思。

她原先只当这是清高,现在才知道是真的无聊。顿时就有了撒手不干的念头,身后,监察组负责人推门进来,白鸟捏着手中的卷子,迎面朝向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主席团换届,什么没几天竞选,老子就回宣传部,哪儿都不去了!

*

“当然,牢骚发发就过了,也没真打算不去。那天左右等不到学姐,我逼着监察组负责人隐藏了帖子,要求他找出发帖人。他说前一件事可以,后一件事过分了,人家什么都没说呢,我们凭什么找人家?我一听,这人和主席不一样,还是讲道理的,只能硬着口气说,最近是多事之秋,希望他多盯着点BBS,别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夸张。但那时候在校会说话,好像都这样。百分之五十说成百分之一百五十,能唬住人就赢了。我唬住了人,还觉得自己赢了,前头想着没意思,现在也品出那么点意思来。”

早川想起那天下午,白鸟前辈靠着办公桌,把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讲给自己听。从头到尾,一码归一码,节奏控制得恰到好处,如同电影幕后不动声色的叙事者,然而她讲到这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不可挽回的事情是另一件。”

早川突然反应过来:“那天是几号?”

白鸟前辈把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十二月三号。”

她转了头,自然就没有看到早川满脸的震惊,或许只是不想,或者不忍看:“第二天学姐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来。我后来才知道,她那天放学就走了,雨太大,看不清路,出了车祸。”

“我始终不知道学姐那天是去干嘛的,你知道吗?”

早川心想,我知道。班主任要找她家长来谈话,她把短信发到了姐姐手上。再后来的一切,她比白鸟前辈清楚得多。

然而她说不出口。她要怎么说呢?白鸟前辈和姐姐的故事是单行线,始于高一清晨的一撞,又以高二冬天的另一撞告终。她和姐姐的故事,却是枝桠横生的分叉道,逆水行舟,不断被水浪冲退,不断地回到过去。

回到尚未有过记忆、亲密无间的过去。

好在前辈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前辈说,你应该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对你姐姐的。摆在台面上,这事情的确是交通事故,私下掰开,却有好多内情。传言沸沸扬扬,校方下场调查,发现师生恋无凭无据,但考虑到影响,还是让荒木离职了。不离职则已,一离职就像欲盖弥彰,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反而得到了确认。关于你姐姐的死,一下子变出好几种说法,有说是顶不住压力的轻生,有说是不堪主席背叛的殉情,有说和她恋爱的根本不是荒木,而是某个不露面的校董……

“我也是不明白,都是一起做事的同学,哪来这么大恶意?这些话明面上没人敢说,往人堆里晃一圈,到处都在议论。”

前辈还说,他们嘴上缺德就算了,做事最狠的还是学生会那群人。表面功夫做足,连她名字都提不得,背地里借口“宣传部文艺部体育部的事情不能没有人管”,迅速分走了原本直属于她的部门。主席空降宣传部,以“考虑尚不成熟”为由,压下了酝酿已久、本该在寒假前推出的校刊,白鸟找他理论,他眼皮一掀,说早川的事情还没消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刊,你们不怕被有心人做文章吗?她一口气梗在胸口,心想,什么有心人,不就是你吗?抬眼却看到主席颇为无辜地望着自己:“不着急,我看你们之前在校报上做模块,不也做得挺好吗?等这阵子过去……”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等”字,然而说这话的人,却比谁都着急。文艺部和秘书部早就因为海原祭报销账目一事纠缠不清,之前学姐和她讨论过,觉得大概是那位署名“煮鹤”的女生动的手脚。隔天主席领着人去文艺部查账,反倒把所有责任推到了学姐身上,说她和文艺部部长做事不规范,甚至还有中饱私囊之嫌。文艺部部长气得大哭,当场便要撂挑子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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