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你被送进了医院，疼痛不停歇地持续着。有的时候你感觉自己都要被痛得麻木了，下一刻从血肉里翻涌起的疼痛就立马打碎了你的幻想，甚至还能将你模糊的神智唤醒，清晰地感受着这些痛苦。

你只能这么苦中作乐地想，这何尝不是世界在告诉你，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事情呢。

而在这漫长的疼痛中，医生给你做着检查，你就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这疼痛来的时间太巧，而且过于凶猛恶劣，就像是在时空的裂缝中被暴烈的风撕扯成碎片一般。医生的话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没有病症，但你想，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是世界正在融合。

疼痛有让你休克的可能性，以防万一，医生给你打了止痛针，顺便打了个吊瓶，然后让你留院观察。你缓过来之后让师姐给艾尔海森打了个电话，随后便躺在床上挨着痛昏昏欲睡。

艾尔海森来得快，根据学姐提供的信息找到病房，走进来看见一堆人围在你的病床前，一下子还以为你受了什么重伤。

人群让开来让他接近你，你听见动静，抬眼看着他，眨了眨眼，流露出一点询问。

艾尔海森松开紧皱的眉，略微点头，肯定了你的猜测。

他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了你身上的问题，然后请走了人群，拉过一张椅子在你床边坐下，伸手过来捏了捏你的指头，问：“疼了多久了？”

“啊……”你有气无力地说，“不太清楚。反正是在离心机离心半小时的时间里。”

他拿过你的手机，把你们群里的文件翻出来，一目十行扫过实验流程，比对着你今天早上说过的开始步骤，很快算出了时间：“一个小时？”

你软绵绵地说：“那大概就是。”

艾尔海森放下手机，转身过去拿一次性杯子给你倒水，顺便道：“我出来之前，摩拉克斯座下五位真君和归终、萍姥姥、兰那罗、赤王、花神、笹百合、御舆千代、五百藏、叠卡拉庇安、特瓦林和北风狼王等已经出现，更多的人仍在陆续增加，空已经把所有人转移到小区里，等待进一步降临。 ”

你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眼神涣散了一下，问：“假如有些人不会出现……是否会是因为被拒绝出现了呢？”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有些死亡、有些离别，即便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也拥有着不可挽回的裂缝。而已经被接受的死亡……我认为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比如说他的祖母。老人家的去世是温和自然的，即便死而复生，也终究陪伴不了他多长时间。再一次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胡桃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直到现在，神里夫妇没有回归、艾尔海森的祖母没有回归、胡桃的爷爷没有回归、卡维的父亲也没有回归。

“……另外，”艾尔海森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天理降临，冰神降临，执行官全体降临，现在小区里一片混乱。不过因为他们的力量全部消失，所以就算是打架斗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你警惕了一下，怀疑地看着他。倒不是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艾尔海森口中的“没什么大问题”往往和正常人眼里的大问题不太一样。你需要自己来判断。

你接过他的手机，此时正好荧拍了一段视频发在群里，你一点开来，就看到天理和冰神纯肉搏互殴，其他神明也不知道是在劝架还是在趁机打架，散兵暴打博士，女士和她的恋人在角落里抱头痛哭，达达利亚抛起托克，丑角沉默地和戴因斯雷布对视，仆人和富人盯着混乱的神明微笑且懵逼，木偶拉着凯瑟琳里里外外地研究，少女有点儿愉悦地唱歌配BGM，温迪甚至还在帮她和声，被队长保护在身后的公鸡站在凳子上思考着人生。

你也很想思考一下人生。

你知道世界融合的场面会很混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混乱。

你放下手机，先是喝了两口艾尔海森递到你嘴边的水，随后坐下去躺好，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闭上眼睛说：“我一定是在做梦。”

艾尔海森瞥了一眼非常吵闹的视频：“看来你之前做的那个方案有较大的可能性会被采用了。”

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惊恐.JPG）

002.

不幸中的万幸是提瓦特人民经由世界树同步更新了现代日常知识，你也终于看到了魔女会的各位。

艾莉丝风风火火地带着莱茵多特找到了可莉和阿贝多，一对母女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对师徒冷淡礼貌。

而在他们隔壁家，凯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克利普斯老爷，气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迪卢克还要威严的酒庄前庄主瞪着他，怒道：“要不是没有酒窖了，你们俩铁定要给我把整个酒窖的酒桶都给我洗干净！”

凯亚连忙低下头，和他一起乖乖罚站的迪卢克老爷非常沉默，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他脸颊上有淡淡的红色。

也是，二十几岁的人还在罚站，谁还笑得出来啊。

反正凯亚和迪卢克笑不出来。但是你笑得出来，笑得很大声，甚至拍照留恋，秉持着有乐同享的基本原则，转手发到了群里。

多莉第一时间保存，以她的聪明才智来看，这东西以后一定能卖得很火——指迪卢克老爷可能会为了销毁黑历史而花钱买。

你还见到了芭比洛斯，和莫娜口中的“老太婆”相比，她其实很年轻，先来看了你，问你当时世界融合的时候有没有很难受，听你说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毕竟你们是门，一整个世界分成两半从你们身体里经过，即便有人承担，那份痛苦都是无人能想象的。”芭比洛斯声音柔和地说，“辛苦你了。”

你摇了摇头：“我其实还蛮感谢那种痛苦的。因为我有的时候会怀疑当前的一切是不是一个梦，但是有了那场疼痛，我就能清楚地认识到这样的一个事实— —没错，它不是梦。”

这个美好的世界很真实，你确实拥有着一切美好。

芭比洛斯笑起来：“很高兴你能这样想。”

你淡淡微笑。

003.

“哈哈哈哈哈哈哈！”风倾痛快地大笑着，这份愉悦几乎比当时他听到枫原万叶扛下了无想的一刀还要强烈，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轻松到了快要羽化成仙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

他刚刚才暴打过博士。要不是赛诺拦着他，他差点儿就犯了罪。

你一边很同情博士被打，一边想想他曾经做过的事，就惋惜风倾打得实在太轻了。博士是个天才，这完全没错，只可惜法律道德约束不了他，他能在科学上带领人类进步，但那应该是在监狱里。

你为博士安排好了他的后半生，扭头的时候看见罗莎琳和鲁斯坦亲亲蜜蜜地从风倾家门口路过，两个人周身弥漫的粉色气泡和鼻青脸肿的博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不禁摸了摸下巴，思考着精神上的伤害和躯体上的伤害，哪个更严重一些？

他们经过巴巴托斯家的时候，那家客厅的门开着，温迪正和弗朗茨准备出门上学。鲁斯坦看见他俩，立刻停下了脚步，尊敬地行了个礼，道：“风神大人！”

罗莎琳的表情不是很好。

温迪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其他的，只是道：“这里没有什么神啦，鲁斯坦，叫我温迪就可以。”

鲁斯坦眨了眨眼睛，迟疑地说：“是……温迪大人。”

温迪：“哈哈，没关系，随你心意好了。”

于是鲁斯坦松了口气，又爽朗地笑着说：“好的，风神大人。”

风神大人朝他挥了挥手，拐着少年去上学了。

在楼下，成群站着一群少年少女们。他们背着书包，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早餐，讨论着你不知道的话题。你站在走廊上往下看着他们，突然听到有个人几乎是咆哮着在喊：“班尼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