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是默默点点头，等待着家主大人说下去。

“很久以前，我曾认为，神里家和稻妻所有家族一样，是为家人而存在的。而守护神明，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

绫人随手接过一片飘落的樱花瓣，将它轻轻握在手心，“后来，随着成长，我渐渐意识到，家族的存续与繁荣，建立在稻妻安定的基础之上。即使有些时候，对神明的意志并不完全认可，也要为了守护家族，恪守永恒之道。”

“这些一直藏在心底的念头，我从未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最亲近，最信任的绫华和托马。”绫人转过头，看向白松月，低低地笑了一声，“就让我在他们心中，始终是忠于将军大人的兄长，挚友，在其他所有人面前，永远都是为维护整个稻妻而存在的，那个社奉行神里家家主，这样也不错。”

虽然白松月从以前就知道家主大人这样的想法，但真正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别样的感觉。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有些颤抖，问:“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绫人注视着她，眉眼柔和，“非要说的话，你不像绫华和托马那样，和我一同长大，也不像一些值得信任的家臣那般，与我相识多年。而且，你并非稻妻人，对你说这些，我不会有顾虑或负担。”

“原来是这样。”白松月似懂非懂，但还是给出了回应。

绫人话锋一转，“不过呢，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不知为什么，我只是很想对你敞开心扉。”

“我真的是……值得信赖的人吗?”白松月的语气有些低落。一想到自己骗了家主大人那么多，她就觉得很愧疚，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绫人:“比起听到的说辞，通常我更愿意相信自己见到的。坦白来讲，对于所有人，包括你在内，大家说过的话我不会全部相信。但我能看到你做了什么，能看清你眼中有什么。”

“眼中有什么……”白松月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

“即使有时所为之事违背了本心，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绫人凝视着她的眼睛，“透过你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从无恶意。至于其他方面……”

白松月闻言，慌张地别开眼，“你猜对了，我确实不会对你有恶意，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绫人莞尔:“我知道的。不过，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想对家主大人说的……白松月的大脑飞速运转，冷静不下来。

总不能现在就表白吧?家主大人会被吓跑的吧!

绫人见她慌乱无措，眼神乱飘的样子，轻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对你剖白了这么多，你也应该有秘密可以和我分享吧?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事。”

听他这样说，白松月脑海中的喧嚣忽然平静了。

她望着家主大人温柔而真诚的眼眸，心底那座本就百孔千疮的围墙，骤然崩塌。

“其实，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比蒙德还要远。”白松月的目光落在天边闪烁的星星上，“可以理解为，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绫人眉梢微扬，看上去却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静静地听她讲着。

“就像小说里常常出现的平行世界一样!我知道提瓦特很多的人，很多事，只是……我不属于这里。”白松月说完这句，陷入了沉默。

“你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绫人轻声问。

“不知道。”白松月摇摇头，“但我并不想回去。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或事了，我更愿意留在这里生活。”

“那你便是属于这里的。”

“什，什么?”白松月有些诧异。

“只要你想在这里生活，那么你就是属于这里的人。”绫人定定地望着她，“你来自哪里，并不重要。”

“对，是这样。”白松月踌躇的语气逐渐坚定，“我会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传来刺痛。

不好，这种感觉……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变回狗了。

尽管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但现在，她不得不提前为告别做准备了。

“我还有很多想要说的秘密，之后每一次见面，慢慢说给你听，好吗?”她几近恳求地看着绫人。

“好啊，不急。每次只说一点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绫人的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那颗痣也因此显得格外动人。

白松月看得出神。

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大片的樱花从树上吹落。

一截树枝也随花瓣一同掉下来，就在白松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要被砸到时，肩膀被身旁的人揽住过去。

树枝落地有声，花瓣飘落无声。

白松月被绫人面对面抱住，听到的是两颗心急促的跳动。

“你……还好吗?”绫人很快就放开了她，说这话时，眼神不似往常那般从容，脸庞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绯红。

白松月简直不知道要往哪里看，“我，我没事，谢谢你帮我。”

两人一时无话。

像是为了改变这气氛，绫人说起了不相关的话题:“突然想到，我自幼便要求自己，在所有事上都做到最好，要成为稻妻最有能力的人之一。但我从来没有多么远大的理想，也无心成就稻妻的大业，只是为了守护我的家人，让神里家长久繁荣。听了这些，你会不会对我失望呢?”

“怎么会呢?”白松月猛地抬起头，一点都没犹豫，“这本身就是很伟大的理想啊!不像很多人，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国家，为了别人，实际上做的那些事，都只是出于自己的利益。我不会你对失望的!何况，听了你说的之后，我反而还更喜……”

“嗯?”

“更敬佩你这个朋友了。”白松月对他竖起大拇指。

短暂的欢笑声过后，更多的樱花随风飘落。两人面对此时此景，不约而同望向了神樱树。

绫人低声念道:“神守之柏，古枝犹在……”

“已焕新材。”白松月下意识地接了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这段话。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原来她早已从其中脱离。

转过身，对上家主大人看向自己的眼时，她发现其中多了些从未见过的情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雪花也和樱花一同落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下雪了啊。”绫人仰起头，看向神樱树，也看着满天的樱与雪，“如今的雪景……和当年有所不同了。”

神守之柏，古枝犹在，已焕新材。

在庭之椿，勿为冬困，寒中清芬。

……

在感觉到身体快要到极限时，白松月不论多么留恋，也无法继续和家主大人站在这里了。

“我要走了。”她努力忽视掉绫人惋惜的神色，“还有一点事要留在这里处理，不能和你一起下山了。”

绫人合了合眼，心中然。

“嗯，改天再见。”

望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神社的建筑后，他轻笑一声，踏上了下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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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守之柏，古枝犹在，已焕新材。在庭之椿，勿为冬困，寒中清芬。”引用自《原神》神里绫人角色故事5.

第42章

天亮不久，白松月即使睡眠不足，也被生物钟准时唤醒了。

现在是家主大人练剑的时间。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每天早上都在家主大人练剑时，在一旁陪伴和围观。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展了下身体，便向院子走去。

昨天在鸣神大社的时候，和家主大人分开没几分钟，她就变回了小白。

值得庆幸是的，家主大人当时并没有因她的怪异的举动而好奇，说走就走，没有细究。

于是她在变回来之后，就自己下了山。回到神里屋敷时，家主大人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