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道：“殿下、在……办公。”

“这个点还在办公？”神问。

路西菲尔长出六对翅膀后，他自觉路西菲尔可以生活自理了，不需要他操心了，于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神殿冥想——简单来说就是睡觉，每个月醒来一次，召见炽天使。

以至于神对路西菲尔的工作时间完全不了解。

“是，”小天使眼睛止不住地流泪，神在他眼睛上加了道屏障，使他看不见神的光，小天使终于舒服了，“殿下在前殿办公。”

神好奇：“你们殿下平时要办公到几点？”

小天使歪歪头，“一般是深夜。”

深、深夜？！

神窒息。

“天天这么干，这不得累死么？怪不得路西菲尔来九重天觐见时总迟到，这么晚睡觉，谁能早起啊？”全天堂唯一游手好闲的神在心里感慨。

神天马行空地想，路西菲尔不想在天堂待着，坚持要堕天，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想加班了？

天天干到深夜，神扪心自问，他是干不了的。

“要么给路西菲尔配两个副官吧？”神认真地想，

神放走小天使，自己闪现到路西菲尔办公的地方，他得看看路西菲尔日子多水深火热。

前殿里，路西菲尔捏着鼻梁，即便是天使，疲惫的时候也会偏头痛，他从九重天下来后，就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中，整整十二个小时不曾休息。

殿里几位天使在争吵，你来我往，吵闹极了。

神隐身——他别无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吃个瓜，调剂调剂生活，吵架这种美事，怎能少了他。

隐身是瞒不住路西菲尔的，路西菲尔瞥见他来了，悄咪咪把凳子隐身，变到了神身后，还顺便飘过去几盘点心和瓜果，也隐身掉，供神使用。

敢在路西菲尔殿里吵架的，只有剩下的六位炽天使。

神侧耳倾听，从他们吵架的过程中听出来大概是有两个天使，违反法规相爱了。

现在案子交到掌管刑律的炽天使雷米尔手中，这其实很好判决，法律法规写得清清楚楚，按原样判就行。

雷米尔坚持：“按照律法判，两位犯错的天使砍去翅膀，赶出天庭。”

可是案子交到路西菲尔这里签批时，路西菲尔拒绝了，想容后再议。

雷米尔不懂：“这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要容后再议呢”

米迦勒和路西菲尔统一战线：“神已经在考虑法典婚姻篇了，不如等神考虑完再说？”

米迦勒摊手：“万一神同意修改，他们就不违法了呀。”

吃瓜居然吃到自己身上，神手中的点心都不香了，缓缓把点心放在盘子里。

雷米尔气得脸色发青，“就算修改律法，按照法理，他们犯罪在前，法律修改再后，他们做出行为时明知违法，仍然做了，应该按照旧法判。”

雷米尔斥道：“你哪是不通法律，你就是想包庇他们！”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沉默，他们和雷米尔是同样的想法，法律法规既然定了出来，就应该严格遵守，路西菲尔压着案子想拖到神同意颁布婚姻篇，的确违规。

说严重点，都可以算作徇私舞弊。

加百列怼雷米尔：“别上纲上线的，神现在会不会同意我们都不清楚，万一你前脚把天使判了，后脚神同意通过了，恋爱无罪，那未免太严苛了。”

目前下场的六位炽天使，路西菲尔、米迦勒和加百列想压着案子，雷米尔、梅塔特隆和拉斐尔打算按规矩办。

三比三，平。

炽天使们一起看向还没表态的沙利叶，决定权落在了沙利叶身上。

看清楚沙利叶的情况，六位炽天使集体汗颜，沙利叶正在呼呼大睡，完全没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

并不能表态。

“罢了，”路西菲尔悄悄觑神的表情，神面上看不出喜怒，路西菲尔道：“今天太晚了，大家先散了吧，等明天沙利叶醒了再说。”

雷米尔展翅高飞，气哼哼地走了。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相视苦笑，路西菲尔又开始“拖”字诀了，拖着拖着神说不定就同意了。

米迦勒和加百列同路西菲尔告别，各自离开。

就剩睡着的沙利叶，路西菲尔抬手将他瞬移走。

于是殿里只剩神和路西菲尔，神解除隐身，路西菲尔低头：“神。”

神叹息，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心血来潮看路西菲尔一眼，就能撞上他徇私舞弊的现场，“如果按照律法，应该怎么判？”

路西菲尔答：“像雷米尔所说，砍掉翅膀，赶出天堂。”

“那你为什么要压着？”神问，“雷米尔说得对，你明明知道就算我同意了婚姻篇，按照他们恋爱的时间，也该按照旧法判。”

路西菲尔注视着神，轻声道：“因为我不忍心。”

神怔住。

路西菲尔道：“他们爱慕对方，是犯罪。我爱慕神，不也是犯罪么？谁又比谁清白？”

路西菲尔难过：“我不过是走运，不曾被审判。”

神抿唇，在他做的预知梦中，路西菲尔并不走运，在不远的将来，他就会被审判。

那时神恰好在睡觉，而路西菲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不知会神，主动接受了审判，等神一觉惊醒，匆忙赶来，才发现路西菲尔的能量被完全禁锢，手腕粗的铁链将穿过他的肩胛骨，金色的血液蜿蜒流淌，圣光六翼耷拉下来，不复从前的光泽。

当时神的能量直接澎拜而出，碾压了整个监狱，雷米尔被神瞬间吸过来，聆听神的教诲。

神同样选择了包庇，什么鬼扯的法律，尽给路西菲尔找事，神金口玉言：“神是万物的造物主，爱慕神不违法。”

第4章 猪队友

神挠头，他一觉睡醒，居然搞不懂自己的天使了。

想到自己包庇路西菲尔的事，再看路西菲尔要包庇这对动情的天使，他和路西菲尔彼此彼此，神指责路西菲尔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担心旧事重演，担心路西菲尔又遭遇梦中的经历，神抢先把那句神谕说出口，“神是万物的造物主，爱慕神乃天使本能，理所应当。”

这句话一出口，路西菲尔隐隐感觉心里有什么禁锢消散了，但这感觉来得并不分明，稍纵即逝，路西菲尔没来得及抓住。

神谕响彻天堂，无论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天使，都在这一瞬间接到了神的旨意，这句话成为了法则的一条，神力铺天盖地地涌入法则，填充着法则的内容。

从此以后，天使爱慕神可以正大光明，再不必受到内心的谴责。

当然，天堂上只有一个天使爱慕神，路西菲尔。

只是担心路西菲尔稀里糊涂再去接受审判、受一身伤的神完全没想到，神谕带来了另一种后果，原本路西菲尔爱慕神，还有道德上的违禁感，现在全部消失了。

路西菲尔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意。

神发完神谕，蓦地有些后悔，路西菲尔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从路西菲尔的角度看就是，他说自己包庇那对动情的天使，是因为联想到自己对神动情，自己早晚也要被处罚，神立刻说爱慕神不违法。

怎么琢磨，都像神在回应路西菲尔。

呔！

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神马上补救：“没有回应你的意思。”

路西菲尔含笑看他，目光居然透着诡异的慈爱，仿佛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神解释：“这是个误会，我刚刚想起……”神卡了壳，他没法告诉路西菲尔自己做了个预知梦，于是尴尬地停顿了两秒，继而强调：“这是个误会！”

“嗯嗯嗯，”路西菲尔照顾神的面子：“没错没错，就是个误会。”

他的表情写满了：“我听你吹。”

神恼了：“真的没有。”

路西菲尔没什么诚意地点头，“对对对，神说得都对。神没有回应我，都是我一厢情愿，神从来没有动过一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