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升职的错误方式(124)

作者:断笳 阅读记录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更应该好好盯着的不是去花见小路摸底排查的警察么?”矢川明一仰头靠在椅背上,叹气,“我就是一个打杂的,盯着我做什么啊。”

“矢川警视,你可是警察厅派来的监督。”宫纪花三分钟看完了数据,合上了平板,“虽然你看上去很不靠谱,但起码身份上,你还是那个最有可能撼动她利益的人。”

宫纪也靠在椅背上,“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今枝为什么不着急?”

他们到达花见小路时恰好是暮色最浓烈的时分,血红的太阳沉坠在岱色群山之后,白墙黑瓦的连栋町屋在地面上降下寒凉影子,红灯笼连成序串,在落魄的天色里燃烧。

绘椿夫人不在梢风屋,而今枝刚刚送走一批客人。她穿浅青绣白玉兰花的和服,玄色腰带爬着蝴蝶纹路。衣服繁复沉重,显得露出的颈项单薄纤弱,腻白的瓷器一样,那截脖颈一晃,却像被剥了鳞片的幼鱼在暗海中游曳。

今枝在暗沉的屋子里转过身来,眼尾极艳的红掺着丝缕霞光,衬得整间和屋都漂浮着一种美的死气。

她坐在榻榻米上,向两位客人行礼。

“请坐。”

宫纪说:“今枝小姐,好久不见。”

“不过两天而已。”

今枝俯身替他们斟酒。

她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宫小姐谈恋爱了么?”

宫纪面色不变,倒是矢川明的眼神刷得一下亮起来,好奇地看向宫纪。

宫纪接过酒杯,说:“我没有和别人确定恋爱关系。”

矢川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原来是这样。”今枝端坐回对面,连落在膝前的手指都是典雅的,她漾起一点微笑,“我当初以为,宫小姐是那种抗拒他人触碰的人。”

透过格子窗的霞光渐渐黯淡下去,被宫纪藏起来的红印在发烫。

宫纪面对着今枝,茜红点缀的面容冷且薄丽。

“今枝小姐也和我一样吗?”

“我和你不一样。”今枝哀怜地看着她,“我十六岁离开家庭,一开始,我是想成为一个游女的。”

“是绘椿夫人劝住了我,她说,做艺伎要比做游女好得多,便留我在梢风屋,进修艺伎的技艺。”

宫纪的目光扫过她玫红的眼角和嘴唇,问她:“你不同意绘椿夫人的这种说辞吗?”

“我敬爱绘椿夫人,不愿让她伤心,所以听了她的话,成为了一个艺伎。”

今枝拢着袖子,啜饮一杯酒,她眼尾凝丹朱,如白鱼被刺破腹部,慢慢地冒出一滴血。

“做游女有什么不好呢?花见小路来来往往的,都是金钱和身体的交易。为什么只对女性谈自尊心呢?”

她将酒杯放下来,脸颊上便刺入一缕霞光。

她眼睛里晃着那缕奇诡的柔光,疑惑地问:“绘椿夫人以游女的身份为耻,可是那些再三踏入这里的醉客,他们为什么不反思自己肮脏耻辱的身躯呢?”

矢川明乍一听到这句话,手里的酒杯差一点拿不稳。

今枝朝矢川明那边望了过去,轻轻笑了起来。

她红艳的嘴唇里面藏着一颗不整齐的牙齿,位于犬牙旁边,微微翘出又带一点尖利。

金箔发簪在她乌黑的发丝间簌簌地晃,今枝抿唇笑的时候尽显柔顺温婉,露齿笑出来,却像一只艳妖。

台词属于角色,不代表作者观点。遵纪守法,好好生活。

终于把这一部分感情线推完了,好难写。

非常感谢基友一直帮助我梳理两个人的性格和他们的情绪行为,爱她!

也很感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

第88章

红白

今枝坐在对面,背着窗子,以身躯挡住疏疏天光。在她背后,落日束状光融烫在华服高髻上,彩衣像燃烧的华美蝴蝶,在她身前,繁重的袖怀里拢着一团沉沉的黯淡影子,洁净的玉兰花掩在光暗交错的裾印里,泛暗银亮泽。

光影在每时每刻变化,艳鬼一样的笑容也迅速消逝。那一滴笑容挤尽了她最浓烈的情绪,轻飘飘掉进广袤无边的碎湖里,连丝涟漪都不见。

宫纪开阖一下眼睛,对面的今枝又变成了萧疏静寂的佛龛玉观音。

宫纪好奇地看着她,她表情少,眼睛颜色浅且薄利,像透光的灰色玻璃球,露出好奇神色的时候眼瞳微微睁大,有一种小孩子的天真。

看起来也很天真也很邪恶。矢川明不动声色地离宫纪远了一点点:太恐怖了,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物件,像看一只引亢的濒死雏鸟,总是不是什么看人类的眼神。

宫纪看着今枝,指腹磨蹭过自己的食指指节。

“今枝小姐,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往前倾身,随手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照片,取出其中一张,指尖推着,送到她眼前。

那张照片里是一截血红的断裂尼龙绳。

“为什么不把今紫的尸体抱下来,而是选择砍断绳子?”

今枝的目光垂了下去,凝在照片上面,“我不想见到吊死今紫的绳子。见到今紫尸体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就想那么做。”

“你和今紫小姐的关系很好吗?”

“相处了两个月,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今枝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宫纪手中的文件,“今紫喜欢热闹喜欢社交,花见小路的人都很熟悉她,他们也对我和今紫的关系一清二楚。”

宫纪低低地应了一声,将那张照片收起来,“那你和龙华小姐的关系怎么样?毕竟,因为龙华小姐,警方才能发现竹内真嗣的沉尸地。”

今枝那对藏在腻白和朱红之间的眼珠动了一下,纤白无力的手指陷进和服里去。

宫纪看过去,盯着她颤颤的睫毛,话语间难掩失望,“难道你和龙华小姐自9月5号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窗外起了晚风,规整格拢的窗棂之间隐约看到艳红灯笼在向一个方向飘摇倾倒。

今枝慢慢地摇头,“龙华小姐对我来说,只是位仅见了一面的客人。”

宫纪认真地看着她的脸部肌理和身体动作。

“今枝”是一具华美的壳子。宫纪这样想着,又一种联想击中了她:如果拨开今枝秾丽繁冗的衣装,自己是不是会看到一只羽翼稀疏、皮肉发白的幼鸟?

她克制着对今枝的“剖解”欲望,强行转回心思到工作上。

矢川明看到宫纪更靠近了今枝,膝盖快要碰到今枝衣裾上去。她轻声问:“今枝小姐,我可以碰一下你的脸吗?”

今枝喉咙发紧,颈项控制不住地微微往后移,又瞬间停住。

她问:“为什么?”

宫纪不说话,轻柔地抚上她颊侧,又望向她的眼睛。

今枝睫毛之中的浅色眼珠像高远湖泊,静谧寒冷,不似人间物。

宫纪湛白肤色,发丝掩着红霞,浓散在肩头。她伸出手时整个人便也窜进了微末黄昏中,在橙红的光束里,她弯起眼睛轻轻笑了笑。

又亲密地对瓷像一样的今枝说:“今枝小姐,我们得知绘椿夫人今天外出,去了京都只园,她年轻时工作过的地方。”

今枝的眼尾的丹朱颤动了一下,眼瞳收缩。

“看来绘椿夫人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外出。”宫纪又露出了那种好奇的眼神,“今枝小姐,你为什么停在原地?”

最后那一幕映刻在矢川明脑子里,直到走出梢风屋,站在花见小路的凉风里,他还在回想着和屋里的光影虚实。

按理说,两位女士形成了两个漂亮的剪影,交互触碰时也赏心悦目。可当时,她看着宫纪抚碰今枝的脸,内心却升起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怎么说呢,像是一只猫咪兴致勃勃地拨弄濒死的幼鸟。

“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做?”

“什么?”矢川明还沉浸在幻想之中,被宫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唤醒,吓了一大跳。

宫纪的发丝飘荡在夜色里,她把文件拢在怀中,凝眉低目,作出一个思考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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