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进。

喧闹戛然而止，三个病人一起看过来。

莱欧斯利靠墙坐在床上，懒懒的，脸色看着还有点苍白。

钟离按住眉心，装作是来看病，护士长希格雯走出来，微笑着说：“钟离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头很疼。”

“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吗？”

钟离瞥过去，跟莱欧斯利的视线对个正着，移回来：“高强度工作，也可能是环境太压抑。”

“是不是熬夜看书太晚？”希格雯笑道。

钟离讶然，她怎么知道。

莱欧斯利噗嗤一笑：“护士长女士，你怎么知道他会熬夜看书？”

希格雯手放唇上：“秘密哦。”

钟离：“……”

希格雯仰着可爱的脸，莞尔：“坐下来吧，我给你好好看一看，嗯，或许你需要一个全身体检。”

钟离：“？？”

一个头疼脑热就全身体检，这是不是黑诊所呀。

莱欧斯利又打趣：“护士长女士，你不要带他去什么奇怪的小黑屋体检哦。”

希格雯：“我又不是你，会偷偷跑进人家的房子里。”

莱欧斯利：……

钟离：……

第160章

禁狱篇6

对囚犯而言。

在梅洛彼得堡没有隐私。

脚镣有定位，钟离不奇怪行踪被暴露。

莱欧斯利却很意外，他精心处理过这些痕迹，既惊讶又警惕，抬起下巴笑：“哇，护士长女士，您不要随便造谣哦，我跟这位钟离先生交情不深。”

真不深。

“那下次别人问起，我就说你们俩不熟。”希格雯眨巴眨巴眼睛。

说一句漏三处。

莱欧斯利：“谁问的呀？”

另外两个病友津津有味地吃瓜，钟离也竖起耳朵听。

希格雯：“保密。”

众人：……这护士长。

医生阿德纳恰好回来了，询问钟离的症状。

钟离编不下去：“现在头不疼了。”

阿德纳双手叉腰：“你不要太逞强啊，那维莱特先生叮嘱过，要特别照顾你。”

钟离：……

吃瓜病友拖长了声音：哦……

希格雯：……

莱欧斯利目光扫过钟离，露出复杂的神情，噢了一声：“想不到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大人还有人情味啊，呵，我就说嘛。”

希格雯：“你也是他救的哦。”

莱欧斯利挺直了身体：“什么，那天是那维莱特先生吗？”

希格雯：“没错。”

莱欧斯利慢慢靠回墙壁上，苦恼地蹭了蹭眉心：“干吗让我知道，真是的，我不想欠他人情啊。”

于是话题转移到莱欧斯利受伤的事。案发当时没人碰过他，从他身上也没检查出毒|药之类，受伤得很蹊跷。以监狱管理层的尿性，这件事势必又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不久，就有钟离靠最高审判官的特殊关系、受到优待的传闻。有些囚犯，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愤愤不平，就跳到他跟前找事。

钟离深谙杀鸡给猴看的道理。

解决几个刺头，就再没有人敢当他的面挑衅了。

后来，关于钟离的传闻就变成：「那小子，看上去也不算很壮实，但是个狠角色。你问狠到什么程度啊。嗯，狠到把人拍进钢板里，抠都抠不下来。」从此找事的人都要掂量一下分寸。

钟离越来越熟练。

闭眼拧螺丝，没有一丁点障碍。

闭眼跟格洛弗讨论构想，也没有一丁点障碍。

神之眼还没有出现。

按照命运，格洛弗很快会因表现良好而减刑出狱。钟离也就可以找机会出狱了，好过一直在这里拧螺丝——就现在对机械的熟悉程度，出去能直接考证了。

这不夸张。

钟离前几天甚至给机械设备升了个级，让众人干活时更安全。

“跟你在一起，特别的安心。”格洛弗突然说。

“好几个朋友都这么说过。”

岩石让人安心。

钟离很得意。

“你应该朋友很多吧，不管在哪方面都很出色。”格洛弗不太灵活地安装发条机械，“我很少遇到能一直和我聊想法的人，离开梅洛彼得堡，就再遇不到了吧。”

“在科学院多交朋友就有了。”

这时监工头走来，喊钟离去另一个生产区修理设备。

梅洛彼得堡的生产设备都该更新换代了。

等忙完。

早过了下班时间。

一出来就看见格洛弗在等他，手提一份小蛋糕，是花大价钱从别的囚犯手里买的。钟离一愣，随后狂喜，看来，格洛弗通过了管理层的评审——每个囚犯减刑前，都会被叫去集体谈话，得到全员通过才行。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钟离明知故问。

“先吃。”

“干吗？”

“吃完再告诉你。”

哼哼，还想瞒着我，我可是手拿有命运剧本的人，钟离得意地想。两人找到有灯的地方，坐下来吃。狱中久未尝过甜食，小心切开，托一块在掌心，先咬最上面的奶油。

蛋糕的香味太诱人了，甜得刚刚好，牵动钟离的脸颊一动一动。

“钟离，你的刑期还有3年吧。”

“唔。”

钟离心想，只要你出去了，我出去就是分分钟的事。

“下午，监狱长他们找我谈话了。”格洛弗的表情异常平常。

“然后呢？”

来了来了。

“我提前刑满释放，就在大后天。”

“哈，真好。”

钟离笑眼弯起，嘴角沾着蛋糕，现在起倒数完4个数。

就再见了梅洛彼得堡。

“嗨！”

突如其来的爽朗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钟离心里咯噔一下，扭头，果然是莱欧斯利。他单手撑在铁皮墙上，侧着脸，似笑非笑，十分悠然自得。

“在这里偷吃啊。”

莱欧斯利一点不见外，很自来熟地坐到钟离身旁。

格洛弗没有邀请莱欧斯利一起吃。

气氛尴尬。

现在必须说点什么，钟离咽下蛋糕：“莱欧斯利，你的伤好了吗？”

“我还能躺，可医生不许我再占用医疗资源了。”

委屈兮兮的口气，让人一听就想笑。

钟离莞尔。

“监狱管理处那群人就是吃干饭的，这么久都没查出谁对我下的手。”莱欧斯利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的，如果查出谁害的我，我一定把他锤爆。”

“你最好冷静点，不要锤错人。”钟离戏谑。

钟离心情大好，就快重见天日啦。

次日。

钟离先去图书馆，还完借书就离开了。

管理员顺口问他不再借阅别的吗，钟离说休息几天，心里却想，自己很快也要离开，就不借了。

又去食堂。

买了椰炭饼就走。

食物还是这么难吃这么噎喉咙，很高兴以后也不用再吃了。

进工作间，开开心心地跟监工头打招呼。

监工头黑着脸：“你很开心嘛。”

钟离：“为什么不呢。”

钟离哼曲儿，右手掠过散装的机械，再见了这个工作间，再见了所有的机械零件和螺丝，最好永远别再见了。

监工头若有所思：“你应该不知道那件事吧。”

钟离：“什么事？”

——莱欧斯利被害案。

——凶手自首了，是格洛弗。

钟离震惊：“怎么可能，他俩有仇吗？”

监工头的职位相当于看守，同僚们都传开了，这事很快就会公布：“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格洛弗交代，他利用什么什么声波技术，致使莱欧斯利的内脏破裂，凶器仪都展示了，比杯子还小的发条机关，啧啧。”

钟离呆了半晌。

心一点点凉，这也许很接近事实了。

因为，案发后，钟离曾跟格洛弗探讨过凶手的杀人（未遂）办法。格洛弗提过声波仪，还详细地阐述原理并说他亲手制造过。但钟离认为，狱霸们应该没有这种大杀器，不然早用了——谁能想到，凶手会是格洛弗；更想不到，格洛弗还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