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深入想一想。

正要细说时，大家听见吱呀一声：原以为没人住的宫家，大门竟然开了，走出来一老人。她有六七十岁，戴着帽子，提着一个大手提袋，行动迟缓，踩过花园里的杂草。

园艺师老人忙低声说：“她是宫千和的孙女，幸存的那一位。”

她偶尔回来，祭奠父母与兄长。

老太太听见声响，回眸，脚步停下，仿佛时间也停驻，她定定地看着三人，目光幽深，流连过钟离最终锁在绫人身上：“神里大人。”声音低哑。

忽然被认出，绫人微笑示意：“早，请问您怎么称呼？”

“您是被庇佑的啊。”

意识到老太太也许继承了宫氏世家的咒术，能勘破咒灵等，绫人追问：“抱歉，可以请您解释一下吗，为什么我是被庇佑呢？”

老太太没回答，转身离开。

钟离扫了一眼老太太的袋子：“绫人，你留这里，我很快回来。”

绫人：“啊？好！”

绫人和园艺师聊着旧事，琢磨「被庇佑」是什么意思，忽的想起，声音总说「我为什么不能靠近你，不能抱你」。绫人看向钟离的背影，已消失在转弯处。

老太太停在「小广」家，按响了门铃。

不久，门开了。

从里走出来一名男子，他五十多岁，身穿休闲的家居服，脸色沉郁，正是小广社长本人。他见到老太太，面色不变。

小广社长开口：“好久不见。”

“你母亲呢？”

“她去海边散心了，找她的话以后再来吧。”

“以后，呵，我等不了了。”老太太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颤抖着。

“您说什么呢？”

“别演了，我知道一切，我要你偿命！我要她，也尝到家人丧尽的痛苦！”

老太太猛的一倒提大纸袋，掉出一个坛子，啪，坛子摔得粉碎，飞出一个漆黑的大肉团。小广社长却无惧色，一声口哨，随即从屋子中扑出一个褐色「长蛇」状的东西，撞飞肉团，直冲老太太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旁等待的钟离袖出石剑，击中长蛇，转身将老太太护在身后。

地上漆黑的肉团，被撞碎成好几团，黑中带血，扭动融合，试图复原，那模样十分惊悚。那条「长蛇」被击得后退，缓了缓，又昂起脑袋冲向肉团，众目睽睽之下，它一口吞掉那几个肉团。

老太太手指发颤：“为什么？我养了这么多年。”

小广社长正了正衣服，阴沉沉地笑了：“因为，您的天赋不够啊。”

一句话，刺中了老太太的命脉，巨大的悲恸令她噗通地跪倒在地：“你！你们！你和她，那个歹毒的女人！你们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小广社长冷笑，朝「长蛇」下令：“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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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稻妻城21

海傀儡「长蛇」闻声，直冲钟离而来——它还年轻，毕竟出世才几十年，还没学会评估对手的实力——钟离心说不自量力，驱动岩之印化作灼焰紫电，朝长蛇直驱而去。

那「长蛇」甚至来不及闪躲，便在空中化作虚无。

没错虚无，连灰烬都没有。

在场的人都惊了。

老太太：“竟然，湮灭了。”

小广社长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一切，跌坐在地，喃喃：“怎么可能？”他豢养了几十年的海傀儡，一瞬间就没了。

却说那边。

绫人只看见一个灰色影子腾空，一闪而逝。

绫人：“？？”

他克制不住好奇，飞快跑向小广家，就看见了老太太和小广社长对拜着：一个老泪纵横，一个心如死灰。正迷惑着，忽然听见脚步快跑过来。

平藏清脆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跪着？”

在合适的时候。

侦探出现了。

平藏利落地铐住了小广社长：“先跟我们走一趟，你到底利用茶园干了多少事！”小广社长也不挣扎，面如死灰。平藏搞定一切，转向老太太。

“这是哪位？”

“这位是宫千和的孙女。”钟离回答。

“宫千和？宫，等等，我记得谁姓宫来着？啊！山野佑未的奶奶宫理央，不会就是这一位吧！”平藏惊得，下巴差点没合上，“谁先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那一天，孙子佑未蜷缩在角落痛哭：“不是我！是它！是它的错，是它给了我犯罪的能力！”悔恨交加、怯懦、又拼命将错误甩到别人头上的样子，令宫理央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宫理央，出生咒术世家。

天赋极平庸。

弟弟却天赋卓绝，享受众星捧月的仰慕目光。母亲安慰说：“理央，爸爸和妈妈都没有天赋，生活的幸福很多，我们选择那些不需要天赋的。”宫理央还是妒忌到发狂，心如蚁噬。

邂逅那名少女。

是在16岁，她最叛逆的年龄。

“你很在意天赋呢。”少女的光脚拍着海水，一袭半身素裙，小腿细长，“我听说海雾神会回应许愿的人，也许你就能变强……其实我也是听说而已……想听吗，那跟着我的指引吧……接下来，闭眼，仔细地感受一下。”

宫理央听见从大海深处涌上婴儿的呜咽声。

“只能听到细微的哭声？”少女的笑容玩味，“没关系，海雾神会赐你天赋的。”

少女反复耳语「理央，你是有天赋的。」「只是被埋没。」「听说有胎灵咒术，也许有孩子了你会更强。」像细沙迷雾一样，渗透进宫理央的脑海，理央被指引着、蛊惑着、和不知名的男人怀上了一个小孩。

母亲先察觉：「理央，你变胖了吗。」

她惶恐：「吃、太多了吧。」

她独自在房中苦闷，没料到6岁的弟弟跑来，童言无忌：「姐姐肚子里的东西，很强大呢，出来后可以成为咒术吧。」控制胎灵，可以成为强大咒力的来源。原来，许愿成真了，她兴奋到战栗。

“你能让它出来吗？”宫理央问。

“可以是可以，现在让它出来吗？”弟弟很天真。

然而剧痛中，死胎出来的一瞬。

鲜血四溅，全家横尸当场。

——果然是强大的天赋，自己无意中，驱动了强大的胎灵咒术犯下的罪恶吗？她缩在病床，瑟瑟发抖，却被爷爷拖起来，揪到海边祛除。

「你把什么东西带回了家，那不是咒术，那是海的污秽啊。」爷爷痛心疾首。

「不是污秽，那是我的天赋！」

「愚蠢！你根本没有天赋！」

悔意、羞耻和压抑多年的嫉妒怨愤，一涌而出：「为什么否认我！都是你们！是你们的偏见！是你们让一切变成这样！胎灵就是我的咒术！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强大！」仿佛回应她的话，巨大的胎灵咒怨，化作巨浪，很干脆地将爷爷绞杀了。

——看到了吧，自己拥有多么强大的胎灵咒术啊，她跌跌撞撞地跑开。

——因此，没有看清海中原本就潜藏的巨物。

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坛胎灵。宫理央怀着愧疚和一丝不被理解的倔强，发誓以强大咒力代替血亲活下去。然而，多年之后，咒力依旧平庸，等真正知道坛中物是海傀儡，才隐约意识到被命运捉弄了。

即使如此，她仍然苟活着。

多年后厄运再临。

她的第二个孩子遭遇车祸：「妈妈，佑未就托付给您了。」她抱着小小的孙子无声哭泣，绵延的苦难，是对她的惩罚。孙子有咒术天赋，她没有培养，不愿苦难再延续。

「奶奶，这坛子里的是什么呀？」孙子佑未问她。

「是愿望啊。」

豢养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爷爷说是「海的污秽」，弟弟说是「强大力量」，对于理央来说，是偶然闪现却致灾祸的天赋，是「虚妄而无法实现的愿望」。

佑未渐渐地长大。怎么说呢，在家被骄纵的孩子忽然入学，立刻懦弱起来，又畏生，并不受欢迎。后来有一天，理央看见他往坛子里扔鱼虾，连忙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