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甚尔在春日的适应性(47)
“悟君。”
原来是那个玩心极大的六眼小鬼,听到这个名字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樱如数家珍地又说:“纪真说神社在四月会有例祭举办,要去吗?”
“听你的就好。”
“可能会被悟君拉着继续玩棋牌游戏哦,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反正输的只是游戏代币。”甚尔无动于衷。
这反倒让樱有些惊讶,从手机屏幕前转移出视线望过来:“我还以为你会不满跟悟君玩的,比如埋怨说是在哄孩子。”
“当作成陪你玩不就不一样了。”
“……”
片刻的沉默让甚尔稍有困惑,于是他问道:“怎么?”
“真是有一套啊,甚尔。”
有股不妙的预感,凭借他某种既往的经验而言,当女性这么说话时,常是以反讽或抱怨居多的,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追询过去:“我——”
可没想到,去捕捉对方面容的动作会兀的怔住。
因为进入在视野中的并不是想象之中樱愤怒的表情,而是其闪躲的眼神,以及受到注视后在越发绯红润泽的脸颊。
?
不是吧?
春野樱究竟是什么可爱到让他需要去用“不可思议”评价的人。
被用手推开,气呼呼的人恫吓道:“不许看了!”
好,反正模样他已经记住,不看就不看。
甚尔听话地别开脸。
-
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地感到害羞,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在超市里转了大半圈后,樱的大脑还在宕机。
“有那么不能接受吗?”
始作俑者拎着买下的蔬菜鲜果,带着她来到人流涌动的便利店附近,站在一旁问道。
稍作停顿后继续说:“人生总会出现一点始料未及的事情的。”
这样去安慰应该可以起到效果吧。开始编造毫无根据的言论的甚尔谨慎地想着,不过说出的话没有他内心活动中的那般慎重就是了。
“甚尔是指‘猝不及防’?”
为什么要换种说辞来重复他说的话?
甚尔捉摸不透樱此时的想法,只能如履如临地看过去:“大概是这个意思。”
“总会吗……”
“?”
“我决定以牙还牙!”樱突然宣布。
她指向近在咫尺的便利店,字句分明道:“去里面打印婚姻届吧,回家就填!”
第37章
人生总会出现一点始料未及的事情的。
非常不负责任地说出这句话的, 分明是他本人,结果到头来坐在木桌前看着那张单薄的白纸发愁的,也还是他。
身体夹在木桌与墙壁间,平时都会被忽视的局促感席卷而来, 连体内的器官都开始感觉呼吸困难而蜷缩着, 完完全全就是他此刻状态与心理的写照。
握着被樱递来的笔, 甚尔还是想做出最后的挣揣。
试着好言相劝道:“是不是有点——”
重申一遍,他可以肯定自己是非常想跟樱结婚的, 是发自内心深处最本源的欲望在驱动着这份渴求,但对方这种存疑有赌气情绪在作祟的决定, 是否太不理智了, 至少还是等冷静后再……
“快填。”
樱盘腿坐在他的面前, 以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出言斩断了没有道完的犹豫。
有些话说出口就注定是要被屈服的。
……好吧。
反正只要都填满就好了。
无用的抵抗被作罢, 甚尔破罐子破摔地想, 埋头登记起信息。
结果岂料这第一步就险些让他跌个跟头。
“禅院甚尔”这个名字的汉字怎么写来着?[1]想一想,快想一想。去想帮他填写宇智波外族人出入的花名册信息时,被樱写下的字是如何的——
内心凌乱地捂住脸。
所以说啊,突然就说着要填写婚姻届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甚尔:“……原来是这个意思。”
“忽然说什么?”
“‘猝不及防’。”
“即将要成为合法夫妻的诶,就别搞这些文字游戏了。”
最先挑起的人,反而一脸正色地说。
“……”难怪有被说偶尔会变得很霸道。
他指出纰谬:“等等,还缺两个见证人的信息吧。”
樱撩开搭在耳边的头发撇到身后,浑不在意:“拜托孔先生在明天出门前带上印章来充当一个, 另一个就顺道去看下纪真好了, 回来的路上直接到区役所入籍。”
甚尔:“……”
所有都被安排得很彻底。
收敛回目光, 继续勾选和填写起位于他掌心下的这张过分脆弱的薄纸。
只靠这种东西就可以代表一场会延续至永恒又独特的社会关系?
会成为对彼此具有法律义务和责任的夫妻……
将写好后的婚姻届交给樱。
在等待着对方核对的功夫里,甚尔也在撑头打量着自己的未来妻子, 阴雨褪尽时有将自然光引入屋中,于是那白皙的肌肤正被照耀,眼睑下垂在仔细地审查婚姻届中的已填信息,睑缘上有层开扇褶皱,那是内窄外宽的双眼皮痕迹,以及藏在卷翘睫毛下的淡淡翠色,如此流光溢彩。
两人认识的时间甚至不足半年,樱还很年轻,比自己小四岁,才刚刚成年而已,对外的身份也只是将要升学成为三年级毕业班的高校生,或许等到区役所被工作人员核实信息时,都会让其对此感到震惊。
可能已经很少有女性会选择在这个年纪就结婚了,日本少子化、晚婚的趋势连理念老掉牙的禅院都有被波及,否则他的那位扇叔父也不至于在今年年初才会有孩子降生的消息。更何况现在又不流行早婚盛行时期的光源氏计划。
但他有被樱介绍给所有朋友和长辈们认识,不自吹自擂,这里面也还是有多数都对他满意的,两人的关系是被认可的,在听说他们会回来结婚时,也没有人反对——
“嗯?怎么婚后的夫妻姓氏,勾选的是我的?”
樱愕然的声音将他出走的思绪扯回。
回答道:“那个啊,春野甚尔(Haruno·Toji)听起来也不错吧。”
他倒是说得云淡风轻。
“这样忍界的家也不用额外去换表札。”指的是如果樱改姓,那还要再去更改春野宅门前的名牌。
“决定了?”
甚尔秉持着素来的诚实:“是想过很久的事情,决定了。”
“好吧。”
尊重他的想法,又深知他对禅院的厌恶,因此樱只是点点头,便拾起笔去写属于自己的那列信息。
片刻钟后,少女放下笔,再度昂头。
高高扬起嘴角,猝然而至道:“那么提前恭喜你结婚了,甚尔先生。”
“——祝你幸福!”
-
翌日,霁天万顷。
被使唤喊来的孔时雨将车停靠在樱公寓外的停车位,人坐在其中,手随意地搭在身前的方向盘上,降下车窗,目视着从远处走出来的两人。
等人一左一右地上车,他紧跟着呼出一口热气,又见薄薄的白色水汽从半掩着的车窗顺风而出。
昨天收到短信说让他带上个人印章时,有些事就已有定论,但他还是会感到此事玄而又玄,尤其是在此刻用内后视镜看到慵懒地瘫在后车座上的甚尔,那种无法言喻的奇怪感就又出现了。
这种家伙到底是如何做到出手稳准狠直接了当就博得女士芳心的?
凭那张脸吗?
或者是在想说人话时,才会说出的那么几句能哄人的甜言蜜语?
阖上窗户,孔时雨选择去问更好说话的樱:“所以,禅院他——”
被甚尔毫不客气地插话:“以后是春野,我要婿入り[2]。”
跟他肩挨着肩的樱,感觉有些不妥,很快地说:“可那样,我和你就都是春野了啊。孔先生还是干脆喊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