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你才五岁，比不上大人不是很正常？”城一郎挠了挠下巴，轻哼一声，“不过么，你也是有其他方面，会比我更强的。”

闻言，第一个抬头的居然是才波朝阳，他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一郎，就差在脸上写着“是什么”了。

城一郎坏笑了下，忽然一个滑铲捞起了还在抽抽鼻子的文奈，然后把人夹在胳膊底下一路狂奔，在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前跑到了餐厅。

“城一郎叔叔你干什么？？”

文奈呛了一下，眼圈还红红的，就被他以狮子王举辛巴的方式举到迹部面前。

“嗯？才波主厨，还有……丸井桑，发生了什么事吗？”

迹部先是辈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明显哭过的文奈和举止怪异的城一郎，不由得摆出了问号脸。

他和文奈几乎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没什么事儿，就是还有一份甜点，想知道迹部少爷喜欢什么样的而已。”

“你先放我下来……”感觉太奇怪了，文奈试图扒开城一郎的手指，“这样很不礼貌吧！”

“我平时的话就是吃布丁什么的……才波主厨，你要不先放开丸井桑吧？”

迹部甚至忘了继续吃饭，他看到丸井文奈的脸都红了。

气红的。

“不不不，迹部少爷，”城一郎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并非是在问你……人的感觉是会欺骗自己的，但是，有一种料理人，能够透过人类本身的桎梏，看到对方最深层的渴望。”

“文奈啊文奈，快点，告诉我，此刻的迹部景吾想要吃什么样的甜点？”

用着童话故事里王后问魔镜的语调，他询问文奈。

“怎么可能看出来啊！我又不是X光！”

文奈欲哭无泪，难怪奶奶说到城一郎叔叔时总是欲言又止，这也太不靠谱了！

“如果文奈你说不出来，我就这么一直举着你。”

城一郎翘起邪恶的嘴角，整个人在文奈身后散发出花生酱烤鱿鱼脚般的恶魔气息。

这样的威慑力或许对成年人来说过于幼稚，但对付一个五岁小孩却是刚刚好。

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城一郎的鬼话，文奈看向迹部，脑海里却回想起奶奶在教她做饭时的对话。

*

“这两个苹果，奈奈觉得哪个更好吃？”

“唔，一个脆脆酸酸的，一个沙沙甜甜的，各有各的好吃吧。”

“如果一定要挑选出一个的话呢？”

文奈陷入了纠结。

“奈奈，来，看着我，告诉我，你觉得龙雅会喜欢哪个？”

“酸的！”文奈毫不犹豫。

“那我呢？”

“奶奶的话，应该是甜的那个吧……”

*

从进入城堡以来的所有画面在文奈脑海中闪过，最后花果茶的香气在她脑海中定格，而眼前，迹部本人的状态也是一目了然——

“我想，大概是……葡萄、苹果、奶油蛋卷、矿物质……玫瑰香气……清爽的，微甜，气泡，口感较嫩的……”

文奈语序有些混乱，这些念头像是在她脑海中浮现的泡沫，慢慢升腾，仿佛要带着她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但随着她一个个单词往外蹦，迹部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最后落在了若有所思上。

“原来我想吃的是这种食物吗……”

“Bingo！”城一郎打了个响指，“想做的话这不是能做到吗，文奈酱。”

他重新把文奈夹回胳膊底下，朝迹部行了个潇洒的礼：“请等候您的甜点吧，迹部少爷。”

“一定会让您非常满意的。”

*

文奈看着城一郎着手准备甜点，他要做的并非管家告知过的，迹部平时喜欢吃的约克郡布丁——虽然这本身也不适合作为餐后甜点。

城一郎取出了一瓶急冻过的玫瑰香槟。

“迹部君尚未到可以饮酒的年龄，师傅。”才波朝阳提醒道。

“没事，看你师傅的吧。”

城一郎极为自信，将糖与香槟酒放在一起低温慢煮，厨房里瞬间充满了香槟酒的果香。

文奈也没到饮酒年龄，她不知道香槟酒的具体味道，但是光从气味上，她已经确定这是迹部会喜欢的味道，没有来由，她却无比坚定。

葡萄、苹果、奶油蛋卷、矿物质，还有柑橘、梨和一点焦糖味，酒的味道是如此复合。

龙雅和文奈挤在一起，他也很好奇香槟酒的味道。

“你不继续哭鼻子啦？”

看着城一郎小心翻拌冒泡的锅子，龙雅朝文奈挤眼。

“我才没有呢！刚刚是意外！”文奈瞪了他一眼，“而且……我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嗯，我相信。”

“你相信什么了啊！”

“关于文奈以后会很厉害这件事啊，”龙雅露出一个笑容，“在我看来，文奈你做的饭已经天下第一好吃啦！”

“太夸张了。”

“是真心话哦。”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制作香槟果冻了。”

城一郎心想，如果不是老婆还在霓虹，他高低给这两个小家伙上一课，而不是现在无故吃闪光/弹。

“好厉害，刚好蒸发了香槟中的酒精，但是却没有损失香槟中的气泡，最大程度地保留了果香的口感……”

才波朝阳第一次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嘚吧嘚不停，脑袋上似乎都冒出了小花。

苹果片被卷成玫瑰花的形状，摆放在模具中间，然后倒入融入吉利丁片的香槟，没多久，一个晶莹剔透的香槟果冻就出炉了。

正中间的苹果玫瑰栩栩如生，被微小闪烁的香槟气泡簇拥着，如同一个美丽到极致的雕像。

香槟果冻被端走了，厨房里的三个孩子同样得到了一份，文奈小心地挖了一勺，感受着在口中芬芳的果香和汽水般的酸甜，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一份。

等到她再次抬头，眼睛里已经多出了些什么。

“城一郎叔叔，”她握紧了拳，挺直了胸膛认真道，“我以后一定会成为超越你的料理人……等到十五年，不，十二年，十年后！我一定会打败你！”

“哦？”城一郎挑眉，“很有勇气嘛文奈酱……”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毕竟，一般来说，我听到的其他料理人的话都是——‘这辈子都赶不上才波城一郎’了什么的。即使你有着这种天赋，也未必能比得过我哦。”

话刚说完，他又自顾自笑了起来，喃喃自语。

“不过，还真是期待呐……十年之后，丸井、薙切，还有我的儿子……料理界大概会很精彩吧。”

第15章

伦敦4

“我会比你更早一步赢过城一郎师傅的。”

走出厨房时，才波朝阳突然开口。

文奈和龙雅原本并排着前行，闻言她顿住，回头，门口泄露的光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似乎将时光也拉长了，让他们得以先一步窥见未来的端倪。

“仅仅因为比不上师傅便哭鼻子的家伙，根本没有资格和城一郎师傅宣战。”

才波朝阳神色淡淡，无机质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门口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而厨房内隐隐传来城一郎哼的小曲。

迹部景吾原本是想来看看城一郎是如何做出那么华丽的香槟果冻，见此不由得也停下脚步，在拐角处微微眯起眼睛。

“你以为我掉眼泪就是害怕了？”

文奈声音又低又平，但双手抱胸，下意识地抬起了下巴——即使她比才波朝阳要矮上一些。

“不是么。”

才波朝阳偏头，分出些许目光到文奈身上。

她的眼圈依旧泛着红，面颊白中透粉，反问时鸢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如同橱窗里的宝石，红发绑成精致的两股，浑身散发出一种充满生机的、如同花蕾一般被宠爱的小姑娘才会有的骄纵气息。

才波朝阳说不上讨厌她，但是这样一个距离城一郎师傅十万八千里的羔羊居然胆敢口出狂言……而且，城一郎居然如此宽容地接纳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