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教练...但是、”

最后，是带着颤音的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

以及，那人不经意之间扫过来的眼神，一触及离。

天院朔也垂在身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又迅速强迫自己松开来。

金发少年眯着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那双再次睁开来的蓝眼睛里依然淬着火光。

“牛岛前辈，”他说道，“发个好球！！！”

站在发球点的牛岛第四次接过排球，然后将球单手平举至胸前。

“咻——”

一步、两步、三步，然后挥手：“嘭！”

被大力击打的排球以摄像机都难以捕捉到的速度飞向了美国队的半场，身穿十七号球衣的自由人沃尔顿像之前两次那样，稳住重心、伸出手。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离地面还有着一定距离的排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在离沃尔顿仅有半臂的距离时竟毫无征兆地向下坠去。

沃尔顿猛地向前鱼跃，那张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脸上在这场友谊赛中，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客观来讲，沃尔顿的反应速度哪怕是和古森对比，甚至还要在古森之上。

但他同样太过轻敌了。

牛岛看着排球轻巧地落在地上，同样，也看着整个人趴在地上异常狼狈的沃尔顿。

‘牛岛前辈，发个好球。’‘前辈，发个好球。’

什么是发个好球？牛岛想，然后转过头，看向球场边再次翻页的记分牌：日本队vs美国队，4-0。

紧接着，裁判再一次举旗，整场比赛中的第一个暂停出现了。

牛岛看着在身边的学弟们，觉得这应该还算是发了个好球吧。

天院朔也弹开水壶的瓶盖，率先往肚子里咕噜咕噜灌了点儿能量饮料下去。

而火烧教练则抓紧时间进行接下来的战术布置：

“目前来讲，整个比赛的进程还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既然如此...”

火烧教练推推眼镜：“我相信美国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让我们一直将节奏把控在手里。”

而那个会被美国队寄予厚望，推出来打破节奏的人选嘛...

“天院，”火烧教练叮嘱道，“等会儿比赛不要管西奥多了，就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来。”

天院朔也将水瓶里最后一滴水倒进嘴里，点点头：“没问题，教练。”

虽然着自己并没有刻意去针对西奥多啦，金发少年偷偷朝伦太郎吐了吐舌头。

然后在角名的示意中颠颠跑过去，伸出手让伦太郎重新检查了一遍手指绷带。

“...准备好了？”

天院朔也对着他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说我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诶。

角名挑了挑眉，视线在他红肿的指尖上停留一瞬，又紧接着将绷带一圈一圈缠好。

就像这之前的每一次比赛一样，刚刚好。

天院朔也活动两下手指，然后在哨声中站起了身，但就在他抬脚的前一秒，却突然感觉有只温热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头顶，揉了揉。

紧接着，在天院朔也反应过来前，角名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来。

“走吧，”他说，“到我们上场了。”

天院朔也站在原地，看着伦太郎隐藏在发梢中若隐若现、红红的耳尖。

“什么嘛...”

金发少年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个微笑，然后腿脚，跟了上去。

经过短暂的休整时间，美国队的整体气势确实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不仅如此，在牛岛再一次将排球成功发进美国队的半场时，不仅是沃尔顿，就连原本不参与接球的布莱斯，也同样朝排球的落点扑去。

一传接球，在后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菲尔迅速向前插，然后！

“啪——嘭！”

天院朔也回过头看着几乎是瞬间被扣进自家半场的排球，冲古森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但，这种力度的扣杀，真的是高中生能拥有的水平吗？

古森看着球网前堪堪落地的埃文，将自己已经完全麻木的手臂甩了甩，大声鼓励：

“Don't mind，Don't mind！”

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到来的美国队发球局上：“拿下这一球！”

“哦嘶——！！”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围坐在屏幕前观赛的、正在同步观看这场比赛其他学校的同龄球员们，纷纷握紧了双手。

“加油啊！”“守住分数，一定守住分数！！”

伴随着二号位的西奥多站上了发球点，原本和佐久早对位的左撇子布莱斯现在站在了天院朔也面前。

又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五的主攻手。

虽然比赛才刚刚开始，但在场所有球员都心知肚明这平均比日本队的整体进攻和防守线都高上小半个头的身高，随着双方体力的极具消耗，这看似不起眼的身高差距，最终很有可能成为整场比赛最终比分的决定性因素。

所以，日本队才会在比赛开始时采取如此激烈的猛攻；与之相反的，也是美国队为什么目前为止能沉得住气的原因。

而现在，日本队是否能够在美国队的发球局将比分咬住，天院朔将双手举至胸前，手臂向下压手指微张，也即将决定这场比赛的基调。

刚刚被天院朔也狠狠挫了锐气的西奥多脸上还有些残留的阴影，虽然闪避的动作非常细微，但对于一直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天院朔也，这个细微的下意识动作，就有些意思了。

整个球场上，除了林曼在西奥多的肩膀上拍拍，和刚才牛岛发球时的景象完全不同，西奥多几乎是在静默的情况下，站上了发球点。

而才高一的西奥多，真的能顶住压力，发个好球吗？

天院朔也想。

但，很显然，西奥多并不是第二个天院朔也。

在西奥多起跳的一瞬间，天院朔也就发现了他的动作有轻微的变形。

因为第二次失误而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天院朔也并不是没有看见。

可，这和现在的天院朔也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空中的排球因为击打位置的问题而打在网上，然后顺着力量反弹回空中，眼看着就要落进日本队的半场。

而就在此时，天院朔也一个鱼跃，赶在球落地之前，用拳头重新将其送回了空中。

“嘭！”

“Nice ball！”“好样的，朔也！！”

扑在地上的天院朔也紧接着一个翻身，从地上滚起来，注意力依然高度集中。

被天院朔也接起来的一传由宫侑接手，和佐久早配合出了一个相当精彩的背飞小斜线。

但终于开始逐渐进入状态的美国队这一次并没有让日本队如此轻易的得分。

同样在今年开始实验起双二传阵容，相比菲尔，林曼与其说是二传，不如说是一个全面发展的球员。

拥有良好大局观的他，因此总是被委任一些‘脏活’‘累活’。

因此，哪怕佐久早的小斜线扣球具有相当强的杀伤力，林曼依然咬牙将这颗球接了起来。

哪怕这枚一传质量相当一般，但对于这群顶尖球员来讲，只要排球还未落地，一切都皆有可能。

天院朔也对此早有深刻体会。

因此，哪怕姿态狼狈到需要用双手双脚从地上爬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秒也没有让排球离开自己的视线。

快！再快一点！！

并不是不信任古森的能力，但，多一个人接球，就能多一分取得胜利的希望。

林曼这颗球的位置不算好，菲尔虽然能给出二传但对于攻手的负担不算小。

因此，哪怕埃文要从后排起跳，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能让他充分起跳、扣球。

所以，天院朔也想，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嘭…嘭…嘭…”

鞋底踏在地板上的动作仿佛被人突然按下了慢放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