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也再一次从他的身侧经过，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无畏的直视着前方。静雄蹲下身来，看着临也在自己眼前一步一步地走过，扶起了垃圾箱后，他再一次跟上了临也的步伐。

不知为何，静雄觉得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知道折原临也失明以来的沉闷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被强行地宣泄出了什么感情。不管那是为什么，静雄决定去跟随着，因为那种感觉并不像是被强迫，渐渐察觉到后他竟无意识地想要主动去靠近。

夜晚很漫长。

静雄已经不知道他这样跟随着临也走了多久，似乎腿已经开始酸胀，脑袋开始疲累，他的精神却清醒地如同刚被唤醒的世界一般。有些不亦乐乎，也有些就想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欲望。

在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第五个障碍之后，临也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便往回走，差点就这样迎面撞上临也的静雄有些慌张地跳到了一旁，完美地擦身而过之后看着临也顺着来时的路缓缓地走去。

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响起，静雄借着淡淡夜色看去，就看见临也收起了应该是伸缩性的盲杖，然后双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中，继续自然的往前走去。静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折原临也这是在干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对方又在干傻事，他本想不顾暴露自己的存在而开口提醒一下不用盲杖很危险，却在下一秒看到临也极其熟悉地拐过了路口的弯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话都说不出。

静雄终于明白临也在半夜两点出门的用意了。

折原临也不会将自己难堪的一面展露给世人，午夜的人静，不会有人看到折原临也这样略显弱势和狼狈的姿态。他俨然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在街道上行走着，毫无盲人的违和感，仅仅是走了一遍，他把便所有的道路记在了脑海之中。

再不需要什么无谓的关心，也再也没有供人怜悯的资本，折原临也，仍然在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这家伙……

好厉害。

不具备以往任何一次对于折原临也的讽刺或是同情，不再是嘲笑以往折原临也任何一次逞强的态度，静雄觉得自己第一次敬佩起这个惹人厌恶的犬猿之仲。

折原临也是行走在黑夜里的王，他身上透露的气场不是虚伪的自尊，而是王者的骄傲。

不论折原临也每一次都做了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但不得不去承认地，是他有着陷入这团泥沼的觉悟，那是多少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勇气。

静雄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想法，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跟随着折原临也的步伐。他们似乎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天空似乎都在泛白，久到星辰似乎都要陨落。

那些都是似乎，静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深地清楚着一切。

凌晨四点二十的时候，他先临也一步进入了临也的家中，对于视力健康行动敏捷又是这扇新的门的购买者的他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静静地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眼睛习惯着深夜的黑暗。钥匙插进了锁孔的声音表达着主人回到家的事实，静雄也只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后再无反应。

临也进到家里以后，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了卧室。一整套完整的床上用品已经被静雄安顿好，临也也不打算浪费了这现成的好处，脱下了外套之后就扑在了床上。

他没有发现家中坐着的一个人，也没有意识到家中不自然的呼吸声。

“呼……果然还是好累……”他只是低低地喃着，然后任由自己进入睡眠之中。

静雄在餐厅里坐了很久，他清楚地听到临也的动静，临也的话语，以及临也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不知道时间究竟流动了多少，静雄起身，用最轻的脚步走进了临也的卧房。

不出他所料的，临也并没有盖上被子。只穿着针织衫的身躯被冷地无意识发抖，却似乎因为太过疲倦而丝毫没有醒来盖上被子的意识。

不知何故地低哼一声，静雄展开了被子，然后轻轻地盖在临也身上，看着床上的人迅速缩进被子里的动作，静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死跳蚤。”轻不可闻地一声低唤，“下次，我可不会陪你做这么麻烦的事了。”

最后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临也，静雄关上房门，静静地离开。

夜已深，天将明。

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感情，就像是被风化成了层层叠叠的念想。

那双一直在隐忍着颤抖的眼睛，终究是没有睁开。

一曲清歌，在深夜之中，冥冥奏响。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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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衣草紫与紫丁香蓝之间，其实只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威尼斯赭与圣彼得褐之间，少的却是那漂洗过后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