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

不会是想追求首领宰吧——

要不然为什么无故付出那么多——

轻微的水声。

刚刚躺进浴缸的人支起上半身，水波顺势荡开。

“……费奥多尔？”水珠吧嗒吧嗒掉下去，西宫鹤影露出有点困扰的神色，“在别人洗澡的时候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拜托，我什么都没穿诶。”

费奥多尔的眼神倒是没乱瞥，直直地落在西宫鹤影上半身，被水浸透，有点看不分明。颈侧的划伤已经流不出什么血，因为人体自我的免疫系统，伤口附近开始发红发肿，变成白皙皮肤间无比明显的痕迹。

他走过去，丢了一条浴巾泡进水里，然后才低头。

“你不是西宫鹤影。”他像是丢下判决一样丢下这句话。

为人熟知的魔术师暗地里干了那么多年的情报，出入不知道多少危机场合，身上早就留下了各式各样的痕迹，绝不可能像眼前这样一样……

拥有一副，可以用“崭新”形容的躯体。

“怎么会？”西宫鹤影闷闷地笑起来，连带着水面震颤，“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身体一样，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

“两年前，我的手下往你这里开过枪。”

“诶？你做的？”他看起来真的有些惊讶，“无论如何对一个人的肾开枪，都太不礼貌了。”

费奥多尔没吭声。

他让手下瞄准的当然是心脏。

他和他距离那么近，抬手就能用他的异能力杀掉眼前的人。空气里只有潮湿的、水波来回碰撞的声音。

躺在浴缸里的人抬起湿漉漉的手，压在浴缸边缘，扬起的脸庞精致到无话可说，黏在额角的碎发和眼尾弯起的弧度也无法让人怀疑。

那种单纯的疑惑。

“我不是西宫鹤影，那我是谁？”

“费佳，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水沾湿了费奥多尔的衣领，他被狠狠地往下拉。

“回答不出来的话，就算你性骚扰哦。”

系统：【不管能不能回答，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骚扰了啊——】

第109章

一个人呆在异世界总是容易感到无聊，这多少让人想起一些特别久远的工作。他趴在桌上休息，眼睛闭上了，脑袋却无论如何停不了。

没系统逗着玩。

西宫鹤影，或者说，就是西宫月昳本人，当首领当了三天，耐心就耗尽了。

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对象，可以说几句话的中原中也只能用来打发时间，却不能和他说任何真正的想法。还要维持人设，维持自己的人设，维持自己的人设扮演首领宰的人设。

确实是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可是他已经对这种工作没有什么兴趣了，要不然也不会选择退休来这边养老……

肩膀上一重。

大概是中原中也往他身上披了件外套。

西宫鹤影顿时大为感动，觉得中原中也应该是本世界最为靠谱的人了。会给他带饭，可以分担工作，还会真情实感地关爱一下他的身体健康。

他慢慢沉入梦乡。

【衣服……衣服！不要惦念着捉弄魔人了！】眼看这两人要在浴室里打起来了，系统整个尖叫，【你至少穿件衣服啊月月！】

“啧。”西宫鹤影松了手，“好烦啊，费佳，你还活着，完全是因为我没有下手。试探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够了，超过三次便会让人厌烦。”

和系统不一样，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我们还要住半个月呢……天天想着杀掉我多麻烦。”他一撩眼皮，“是愤怒小白的事么？”

习惯是最可怕的事情。

费奥多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习惯的。仔细想想，现在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对劲，不应该如此冲动的。

只是少掉一条很有趣的宠物而已。

可以随时和它倾吐不能和其他人说的秘密，可以逗着玩，可以沉默无言地对视一个下午……这都不是什么必要的功能。

只是一些习惯。

【他生气了。】

‘哎呀，人总是这样的嘛。明明自己都干过无数的坏事了，轮到自己遭遇离别时依然会感到不快和痛苦。不管怎样，下意识表情沉郁的费奥多尔好可爱啊。’

西宫鹤影站起身，湿透的浴巾缠在腰间。

“费奥多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了？”

【……】系统无言，【月月，你又开始折磨人了。】

系统仿佛认命了，深深叹气。

它已经上贼船了。

陪着这位主做了那么多事，甚至连自己也玩弄了，按照西宫月昳的性格，此时回去摊牌，绝对不会被原谅。

哪个西宫月昳都不会放过它。

天可怜见，它只是一个功能都不齐全，最大特点是窝在角落吐槽的笨蛋小系统啊——

“你拿走了书的碎片。”

“嗯。”

费奥多尔所有的表情收敛下去，他抬手掸去衣领上还未浸透的水珠，起身。

而西宫鹤影只是自顾自地擦干水。

在费奥多尔离开时，他瞥见墙上的镜子，反射出对方的表情。那一瞬间的表情，说不上来，究竟是厌憎警惕，还是怜悯悲叹。

“工作已经处理完了，这两天也没有重要的日程。”他表情忧愁地趴在沙发上，几乎是和中原中也撒娇，“中也君，中也，反正我并不是真正的首领，用真面目出去逛逛街，没什么问题的吧？把我当真首领保护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我想出去玩一会儿嘛。”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不行。”

“啊。”生无可恋脸。

好半响，中原中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拒绝是不是太严厉了点，又把话重新说了一遍：“做戏要做全，首领这份工作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不是单单处理工作就能完成的。外面……很危险。”

“嗯。”

死气沉沉的。

中原中也不得不换个话题：“你的本职是魔术师吗？”

“算是。”西宫鹤影抬起头，但只是换个方向趴下，“表演戏法混口饭吃而已。”

像是那种被放到橱柜里，强光下，展览了一天一夜的名贵猫猫，蜷在一角，满脸都写着生活不易。

于是中原中也终于问出自己好奇的问题：“你对太宰，是……”

“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我弟弟是恋人。”

中原中也登时理解了一切。

他走过去，拍了拍西宫鹤影的肩膀，充满怜爱的，眼神活像是在看千年一遇的倒霉蛋。

“喂。”中原中也压低了声音，“你就没想过拆散他们？你弟弟……看上太宰的什么了？”

太宰这家伙能当恋人吗？

中原中也简单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汗毛骤起——妈耶，这什么世纪恐怖故事，太宰治这家伙会爱人就是天大的玩笑了，他身边要是能冒出粉色的恋爱泡泡，他当场能把这张书桌吃下去。

“准确来说，关系还没挑明。”西宫鹤影掰着手指，“虽然经常约会，通讯不断，没事就窝一起打游戏，还睡到一张床上——但是没有挑明关系。”

中原中也想说喜欢上太宰治，令弟的大脑是否有一些小小的问题，但这样有些伤人，于是委婉：“暗恋吗……我觉得还是劝一劝比较好，太宰这家伙说不定只是玩玩。”

“好像是有点像暗恋。太宰君在这种事情上挺委婉的，明明很多时候我……我弟弟暗示得很到位了。”青年从沙发上支棱起来，摸了杯茶水，双腿交叠，“意外的纯情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大为震撼。

“啊？”他睁大眼睛，瞳孔地震，“不、不是……是太宰这家伙暗恋吗……”

反过来的话依然是某种恐怖故事啊！

而且，他忽得想到一个问题。

首领那家伙，他们共事的几年里，极偶尔会从嘴里吐出点奇奇怪怪的言论，不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