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用折扇轻抵胸口，微垂着头，露出洁白细腻的后颈，就像一只只自动走上屠宰场，引颈就戮的洁白羊羔。

“感谢神明！”

欧式风格的玫瑰花窗上，一幅幅神圣典雅的神像朝我和乙骨看来，系着红绸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的声音却并非清脆醒神，反而低沉诱人。浓郁的桔梗花香从低头祷告着的女孩们身上向我们汇聚而来。

仿佛有人在耳边不断诉说诱惑着。

沉溺吧，沉溺吧，加入我们，你将会获得无上的幸福！

我指尖轻点扶手，无动于衷地转着大脑。

“那位有栖校长没有出现在迎新仪式上，吉田铃子今天身上的气息也完全变了，那个咒力残秽，昨天晚上我砍的那只？和那位“神明大人”有什么关系？被控制的低级咒灵？不对……她思维清晰，智商正常，不可能，但也应该不是本体，太弱了。”

“山泽高中的这只咒灵，比起无智混乱的同类们，反倒更像阴险狡诈的人类。它恐怕察觉到了我和乙骨的不好惹，那些狂热崇拜的孩子都还活着，明显是人质，不过这么费劲心思的引诱，它的术式恐怕不是什么战斗型……”

“唔，刚好听得超不爽，再试探一下吧。”想着想着，心里小恶魔举起叉子的我愉快地决定搞事。

普通人看不见的咒力碰撞在空气中泛起波纹，同样完全没被影响，听得一脸不赞同的乙骨忧太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动手，但手已经比脑子快地跟着对轰了。

叮叮当当的风铃碎成了渣渣，无形的风波精准地绕过了端坐的女孩们，沿着吉田铃子的头皮擦过，然后四散地刺向四周的神像。

噼里啪啦……周围的彩窗全部碎成片状，碎成块的“神”滑稽地散落在地面。台子上的装饰物倾倒而下，与纷纷扬扬的！保养得宜！的发丝共舞。

”发生什么了？”

“是神明大人发怒了吗？”

传销现场热烈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女孩们轻捂着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洗脑过分成功的效果完美反弹回了始作俑者身上。

岩崎春松开用力拧着大腿的手指，眸光颤动地看着我，这种力量，和……四月完全不一样，所以，所以这个怪物一样的学校不是不可战胜的吗？

“浅……姐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啊？”乙骨忧太别扭地改了口，眼神游移地，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但又想到什么似地，脸蛋微红地往后退了些，与我隔开一臂的距离，还生怕别人发现似地，用手挡住嘴，用气音说道。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掩耳盗铃的少年，我本来就想削个头发来着，谁知道这家伙刚刚轰咒力轰得那么凶残，现在还一副无辜小白兔的样子？这是什么天然黑啊？

算了，这样都能忍，那只咒灵看来本体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很。不过也正常，六边形战士何必苟在这种深山野林。

我低头冷笑，肉|体变态，速度快到砍不到的我还有所顾忌，这种规则类的术式，呵，直死魔眼就是天克。

看来不需要磨蹭太久了，跟着它的鱼钩走总能找到本体，只是到时候猎人和猎物就得换个位了。

我从座位上站起，绕过六神无主的慌乱人群，无视一旁的楼梯，轻盈地跳上特意建造高大的讲台，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大家不用惊慌，这只是一场小地震罢了，我入学前，听气象报告说神奈川县这周可能会有小地震。”

安静下来的女孩们仍然面带疑惑，半信半疑的样子。

“就算神明大人发怒，也不会毁掉自己的神像吧？”我眼神诚恳。

“原来如此，呼，还好只是个小地震……”

但也有人没有说话，如果只是个小地震，那为什么神明大人不阻止呢？神明……真的无所不能吗？

但很快，梦中心意相通的情郎声音响起，神明当然无所不能，大人自有衪的深意。

那丝清明很快淹没在了狂热中。是了，神明的意图不是我这样愚昧的信徒可以理解的。

正要爬起，就被我的咒力压在地上的吉田铃子眼神怨毒又得意地看着我。

呵……我从废墟中扒拉出完全看不出优雅神圣的吉田铃子，特意将满身狼狈的，自称为侍奉神灵巫女的女人展现给那些被洗脑的孩子看。

“吉田老师，你没事吧？”

“不过……地震绕过了大家，只伤到了您，是因为您触怒了神明大人吗？”

我语带迟疑担忧，眼神弯弯地看着她。

我无法让那些女孩挣脱洗脑，但你这位触怒神明的巫女又能逃过那位“神明”的清算吗？

毕竟我都递了梯子，就算是洗脑也是逻辑自洽版的效果比较好。

“不！母亲……我。”她的眼睛彻底慌乱起来，绝望地哀求着……但下一秒，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母亲？……我皱了皱眉，松开手，任由被彻底操控的女人跪爬到了破碎的神像前。

“我有罪，我欺瞒神灵，私自挪用学校的款项，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神啊！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惩罚我，洗净我的罪恶吧！”

女人痛苦忏悔的声音在整座典礼堂中回荡，散落在地的碎片倒映出她变得细纹满布的脸，苍白的火焰凭空出现，肉|体被炙烤的滋啦声和女人幸福的叹息声混合出一幅绮丽诡异的画。

女孩们整齐划一地低头行礼，语带欢欣。

“感谢神明大人的仁慈。”

岩崎春脸色惨白地看着火焰中溢散的光点，指尖颤抖，头痛欲裂……四月，真的从这所学校毕业过吗？

我若有所思地扫过她的面容，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紧闭的大门就再次打开。一张与吉田铃子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门口。

“同学们好，我是吉田丽子，由神明大人指派的新礼仪老师。”

女人虔诚感恩地轻捂胸口，用咏叹调一样的声调说道；

“我很遗憾姐姐的所作所为，她辜负了神明大人的信任，但就算是这样，大人也愿意原谅她的‘渎神’之举，她现在已经在神国中与爱人团聚，永享极乐了！”

哇！反向下马威么？

我眼神一亮，跃跃欲试地舔了舔唇。

那就来试试吧！

第33章

山泽高中（6）

混乱的迎新仪式很快结束了。追求效率的新任吉田老师没有取消下午课程的意思。

“好了，大家去用午饭吧，新来的同学请来老师这里领选课表哦。”她笑意吟吟地看着我们，仿佛不知道搞死自己“姐姐”的是谁。

唔，也可能是竞争上岗吧？

我猜测着，从她手中接过长长一卷课表，漫不经心地低头浏览了一下……

前面的必修课是很符合这所学校风格的礼仪、插花、茶道、说话的艺术等等。

但后面那一系列的选修，金融，政治，合同法……还有混进去的快乐的十八种技巧。

我面露嘲讽，单看这些课程，山泽高中并不如传言中的封建古板，好像处处都是在为学生着想。

但没有术式的作用，见识过天空辽阔的飞鸟真的会甘愿回到比狭窄的笼子里吗？那些女孩在死亡时挣脱术式清醒过来的一瞬，只会感受到加倍的痛苦吧？

“小林飞鸟同学，小林忧子同学，每个人都必须选五门课哦，请你们在明天上午将最后的决定告诉老师吧！”女人温声细语地说着。

“老师，不用那么麻烦呢，我和忧子已经决定好了。”

我从裙底掏出铅笔，唰唰唰地勾上了昨天在春同学床头看到的课表上的课程。转手将笔递给乙骨。

“飞鸟同学不再考虑一下吗？”女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不用啦，老师。”我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

这不正是你的“母亲”所希望的吗？那就依你们好了。反正只要学校没了，选什么课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