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第一(11)

作者:鼎上软 阅读记录

向经纶默默听完,道:“因为他们可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若要横刀相向,先下手为强,我问心有愧。而若明火执仗相拼,本教数十年蛰伏的心血,岂不就此毁于一旦?金兵北踞,虎视眈眈,此诚中原危急存亡之时,若教中兄弟因我等数人的分歧而挥刀相向,彼此残杀,那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明教列位先故教主呢?”

曾九怔怔地望着他,道:“所以你任人给你下毒,只等他们发难么?”

向经纶温柔地注视着曾九,笑道,“是啊。不然还有甚么法子?不过你放心,他们也并不是真想要我的命。”又和声叹道,“我固知以霸、王道治人谋局,必可克敌制胜,威加上下。可惜我生来便不是枭雄之才,到底也不忍施展。这般一来,只好又辜负你的美意了。”

曾九不言不语,默默想道:“是了。纵然要以性命押注,他也不肯下手害死所谓的叔伯兄弟们。只因他们一心向教,又曾对他很好。我纵然毒死他们,替他解了这局,他心底也不会欢喜。”如此思来想去,心中便愈来愈沉。沉重之余,又忽而想,“我瞧他很蠢,却又喜欢他这样儿。不止喜欢,又很羡慕他。唉,羡慕归羡慕,我可做不来这傻事。”

她兀自出神,向经纶却道:“曾姑娘,我曾想请你帮忙,不知眼下你还愿不愿意?”

曾九道:“你说。”

向经纶沉吟片刻,低声道:“明日早晨,你就离开罢。我心底有数,再过不久,光明顶上大约便要出事了。若我不幸输了,只怕你会受牵连。”

曾九莞尔一笑,冷冷道:“这就是你要我帮你的事?”

向经纶道:“不是。待会儿我会给你一半地图,你离开光明顶后,按图到一个地方等我。若山上风平浪静了,我自会再去恭恭敬敬地把你请来做客。若……”他顿了一顿,“若有人拿另一半地图来找你,就请你随他们一齐下昆仑,照应他们往中原去。”

曾九听了,不由心想:“他早就安排好的事,如何还用我来照应?与其说是要我帮忙,不如说在替我打算。”沉默半晌,才张口问,“也就是说,你可能会死了?”

向经纶缓缓笑道:“大丈夫俯仰一世,不舍初心,无愧于人,如此尽人事而听天命,纵有一死,亦是死得其所。何必瞻前顾后,作扼腕不甘之态?”

曾九道:“你死得值不值,和我又有甚么关系了?”

向经纶望着她,因目光认真,竟似望了很久一般。半晌,他柔声道:“是啊。所以我很对不起你。”又微微一笑,“我们继续下棋罢?”

曾九道:“不要。”她垂首沉默半晌,将手中把玩的棋子往桌上一扔,“我问你。你死后,若我给你报仇,你会不会怪我将你的计划都毁坏了?”

向经纶想了半晌,道:“你为我报仇,是因你心里有我,为我伤心。我又怎么会怪你?想来若我泉下有知,也只有一声长叹罢了。”

曾九微微触动,便亦露出笑模样来,道:“你倒不害羞。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真的有你?兴许我回头就将你忘在脑后啦。”

向经纶环着她的腰,沉吟微笑道:“我会这样想,只因我心里也真有你。不知何故,我总觉得,你我两人心里是一个样的。”

曾九咬着唇,半晌抬手环住他脖颈,娇声问:“你是不是觉得,你这般说了,我就会不忍心不听你的话,老老实实照你说的做?”

向经纶笑道:“怎会?我知你这人行为处事,向来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不到事发之时,你到底会怎么办,只怕你自个儿也不知晓。”

曾九听着听着,先头的烦闷便消散一空,重新高兴起来,道:“我这般性情,是不是让你觉着很为难?”

向经纶顿了顿,道:“可我正喜欢你如此。”说罢,又柔声笑了,“是以纵然为难,也没甚么法子啊。”

曾九便又横睨着他,片刻后终是忍耐不住,嫣然笑了起来。

向经纶道:“还下棋不下?”

曾九忽而想起他那邪门内劲,便推开他环抱,佯嗔带笑道:“你学了武功,就用来做这种事,害不害羞?”

向经纶放开手来,不急不躁的将她随手扔下的棋子拾起,亦笑道:“有甚么好害羞。这功夫练得我半条命都快没了,学到手来也就这么点乐趣了。”

……

曾九回到自个儿院中,已是黄昏时分。

她吩咐婢子打了盆水来净手,又在屋里掌上灯,便将伺候的人都请了出去,独自一人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想事。这般回想半晌,直至夜色染天,确信记忆无误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她便披上貂裘,牵上那一溜药人,翩然下了光明顶去。

因教主高看,曾九在光明顶上向来超然无碍,来去自如。又因她时不时便离开总坛,往山中去乱逛寻药,是以众人丝毫未作他想。

只是她下了总坛后,并没去向经纶嘱咐的地方等人,而是绕回到早先二人相遇的石洞。

众人进了洞中,一个药人便先极乖觉的将手上挽着的虎皮垫子铺在石头上,点头哈腰的殷勤道:“姥姥坐。”另一个则将食屉、褡裢里的各样吃食捧出来,笑道:“姥姥用不用些云片糕?眼下还是热腾腾的。”

这些日子来,曾九在光明顶上有事消遣,向来不怎么搭理他们几个。加之吃得好睡得香,不比在荒郊野岭中那么苦闷,倒也给了他们些好脸色,不再像从前那般喜怒不定,反倒使得这几个药人胆子大了一些,不再战战兢兢地缩成个鹌鹑,竟敢主动上前讨好了。

曾九不由觉着有些新鲜,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们一眼,道:“留着自个儿吃罢。这些东西够你们几个吃上些日子的。”又向中间那药人道,“把东西给我。”

这一个药人不比他难兄难弟这么心大,又或许是曾遭受了更厉害的折磨,听到她声音忍不住浑身一颤,这才急忙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小包袱,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曾九。

曾九将那包袱摊开,露出一方精致妆奁,一只珍珠鱼皮袋,还有一只薄薄的长匣。又张口吩咐道:“生火。”待火烧起来,她从皮袋子里捏出一小块脂膏状的肉白泥团,盛进瓷碟子里架火烤热,一面将扁匣打开,从里面的厚厚一迭白膜中捏出一张来。

只见那皮膜薄如蝉翼,凹凸不平,更开出了几个孔洞。那几个药人仔细一瞧,只觉仿佛是人的脸皮,不由心中一悚,惴惴不安。

曾九瞧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猜一猜,这是不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皮?”

那几个药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但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强笑道:“奴婢们不知道,也不敢猜。”

曾九端详着手中面具,笑道:“这门手艺我还没在人前显露过。回想当年,这易容的本领还是从我一个了不起的对头手里偷来的。唉,小楼一夜听春雨,可怜他这魔教教主当得藏头露尾,憋屈了一辈子,末了还要死在我的手上。”

这几个药人跟了她一年多,时常听她老气横秋的说些话,早先还想仔细记些秘辛,后来发觉听也听不懂,干脆便恭恭敬敬地当成耳旁风。

曾九过足了讲古的瘾,便将混回光明顶上须扮的几人模样回忆了片刻。

接着她打开妆奁,借镜光将面具往脸上一覆,观察片刻又摘下来,从珍珠鱼皮袋子里抽出一根长柄小银勺,揩了一豆泥脂,在面具上仔细描画了起来。

第8章

不多时,曾九将瓷碟中的肉泥用了个七七八八,又使各色毛刷针钩蘸取妆奁中的颜料,给面具仔细上了色。末了将制作好的面具上薄刷了一层无色油,上火轻轻一燎,展眉悦色道:“成了。”说罢将面具往脸上服帖一黏,再一抬头,赫然已变成一个面相阴沉木讷的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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