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第一(53)

作者:鼎上软 阅读记录

梅超风是死是活,本无所谓,可她毕竟还是黄药师的徒弟。

曾九想到此处,只觉不论如何,不能叫梅超风间接死在自己手里,当下便悄声疾掠而回。她轻身功夫已是绝妙无双,纵然此处离破庙颇近,却仍将骡队轻松抛在身后,先一步赶到了庙前。

梅超风眼瞎日久,耳力极敏,听得一丝异响便惊觉道:“甚么人?”却不料方自暗运爪功,颈椎大穴便是一麻,后衣领上又被人倏地一提,来人轻声道:“我将你放在神像后头,待会儿听到动静,不要出声,不然没了命可怪不得我啦。”

梅超风识得曾九声音,悚然一惊道:“前辈?”正想要发问,耳中已隐隐听到蛇嘶声,忙将嘴巴牢牢闭上,任曾九将她放到了土地爷的泥塑像后。

曾九做罢这件事,回身一瞧,坡头上已闪出一星灯火。

土地爷神格不高,栖身的庙宇自来便也矮小简陋,泥塑供桌给三边石壁一夹,除了正门别无出路。曾九虽不大乐意见老情人,却不愿委屈躲着,便从从容容掠出门去。

头马身边的牵绳人已上得坡来,忽见不远外破庙里一道紫影闪出,识得是高明轻功,戒备之下立时唿哨出声,只听一道极为尖锐刺耳、短促古怪的哨声响彻坡顶,几乎穿透深林一般。

曾九在怪哨声中疾奔数步,忽而若有所觉般的侧首一望,正见一道白影如浮云般倏而飘上山坡,在月色下衔尾而来。

她远远瞧见那人衣着打扮、身姿体态,只觉再熟悉也不过,一时间前情旧事俱上心头,脑海中忽地响起了那句“一刀两断,永不相见”,步子不由微微一顿,蓦地心想道:“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是甚么药姥了,我是药姥和他老毒物的亲生女儿。若他真的瞧见了我,也不知是甚么表情?”想到这里,一时好奇心炽,不免微微想笑,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沛然长啸,回头一瞧,身后那白衣人不知为何骤然发劲,只如一道滚滚白烟般疾追而来,比方才不知急迫了多少倍。

曾九见状本拟提气轻身,却又转念想道:“我刺杀完颜洪烈,手擒梅超风,都是全真七子当面。他们虽瞧我武功高,却未必知道有多高,我若真扮演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儿,胜得过全真七子还勉强说得过去,若给西毒追个半天追不上,纵然说是家学渊源,也未免太离奇可怕了。”这般一想,轻功便只运个七分,并不全力施展。

果然二人你追我赶,不出半柱香的时候,身后那白衣人便掠到了她近身三丈之内。月色朦胧披沐在霜林之中,那人身法愈来愈快,已几乎瞧得清她纤袅轻盈的淡紫背影,还有雪光映照下缎子般微微发亮的漆黑长发,终于在咫尺之内长臂一伸,手出如电般拿向她肩头。

曾九作势沉肩抬手一架,那人与她两手相接之际,却借势发力,身形倏地向前窜出数尺,旋即错步在她足下一拦,翻回右手向她猛然劈来一掌。

这一剎那间,曾九再欲出手相抵,那人已顺势回过身来,双目如火般照见她的面容。

四目相视下,那白衣人两鬓微生华发,神色冷酷深沉,一道白袖劈下之际,他那双锐利的深碧长眼藏在阴影之中,又倏而被月光蒙蒙映亮,曾九被他死死地盯住,一时竟不知那目光是凶戾还是炽热,是爱之深还是恨之切,电光火石间,她忽而忆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可接不起西毒欧阳锋这一掌,脱口叫道:“别打别打,我服啦!”

欧阳锋闻声浑身一震,手掌也再劈不下去,另一手擒住曾九肩头,不自禁地切齿道:“你终于服输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曾九望见他神情,微微一怔之下,顺着他道:“我服输啦,你别生气。”又瞧出他心神激荡下,显然没发觉自己模样不对,便装似不知的眨了眨眼,微笑央道,“伯伯,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不敢跑了。”

欧阳锋怒向心头,恨声喝道:“你叫我甚么!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曾九则痛呼道:“唉哟,我肩骨要碎啦!”

欧阳锋忽听她大喊大叫,心神一清之下,下意识道:“你声音怎地变了?” 又猛地觉出不对,一把将她捞到眼前细看,忽见她云鬓微蓬,肤若幼雪,眼波流动处说不出的艳光摄人,恰似三十余年前断崖初逢之时一般,但这又怎么可能!他震惊莫名的凝视着曾九,只觉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不由道:“你怎地一点也没有变老?”

这句话一出口,他蓦地呆了一呆,半晌才心想:“不是她没有变老,是我认错了人。她怎么可能跑来中都见我?纵算赵王下帖去请,她避居谷中二十年,也未必肯来的。不是她,这小女娃不是她……可天下怎么会有生得这般像的人?”想到此处,他忽而灵光顿生,喝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曾九道:“你干甚么这么凶!偏不告诉你!”

欧阳锋见她神态做派,只觉悲喜交加,爱恨不定,却已相信她必是曾九的女儿,便冷冷问道:“你是哪年哪月生人?不说我就一掌拍死了你!”说着竟真又举起一掌,作势要打。

曾九见他语气森然,眼中隐隐泛出凶光,仿佛一旦得知眼前人不是他的女儿,便要杀人泄愤一般,不由心道:“好你个欧阳锋,你可够歹毒的,真是越老越坏!”当下便佯作怕他动手害人,答道:“我是丙辰年四月生的,你问这个干甚么?”

欧阳锋听了生辰,暗自算道:“克儿她娘死在乙卯年上,我和她正是那一年夏天分开的,丙辰年四月……四月,这女孩儿是我的女儿!”当下不由惊喜交加,再仔细去看曾九面容,又总觉得仿佛眉梢眼角哪里都像自己,“她在叁星谷生了我的女儿,这么多年却不告诉我,她还在怨恨我,不愿让我知道我有了一个女儿!”想到此处,心中又忽生隐痛,一时间怅然若失,不免怔怔地望着曾九出神,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看着谁。

半晌,他张口问道:“孩子,你叫甚么名字?”

曾九只觉他这回开口,声音竟温柔和气之极,便知他心里算明白帐了,当下道:“我姓曾,叫曾星。”

欧阳锋忍不住想道:“你姓欧阳,当叫做欧阳星。”又好生忍住,望着她天真孩气的模样,不由又爱又怜,“我刚才打痛你了没有?”

曾九见他不舍得再擒拿自己,改换松松按住她肩臂,再瞧他神情那般和蔼可亲,仿佛适才夜叉也似的人不是他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忙收住神色,眨了眨睫毛道:“现下不怎么痛了。伯伯你还打我么?”

欧阳锋道:“……伯伯适才不知道你是谁,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告诉伯伯,伯伯还要替你狠狠打他。”顿了顿,又缓缓问,“你……你娘怎么样了?她好不好?”

曾九嫣然道:“我娘好得很,吃得饱睡得香。”

欧阳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她向来是吃得饱睡得香。”又缓了缓神气,道,“如今世道这般乱,你一个小姑娘不要夜里一个人乱走,往后你跟着伯伯一起,绝没有人敢欺负你。伯伯有许多好东西给你,保准叫你比在家里还要顺心。”

曾九见他话说得和气,可摆明了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自己只要想溜,必定会立时给他制住,便又想起早年他的脾气秉性来,微微一笑道:“那你有甚么好东西给我?”

欧阳锋道:“你想要甚么,伯伯都给你送到眼前来。”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只檀木盒,打开了递给她道:“把这个贴身收着。”

曾九一着眼,便认得盒子的东西,她将那颗鸽蛋大的黄珠子拿起把玩,心道:“你对自己女儿倒是挺大方的。”又故意问道:“这是甚么?”

欧阳锋笑道:“这叫通犀地龙丸,佩戴在身上,可保百毒不侵。伯伯送给你做个见面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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