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第一(58)

作者:鼎上软 阅读记录

曾九听到这里,已经几乎将一切都弄明白,只等杨恨这个小坏东西上山了。

她正气得心痒痒的,却听蓝大先生问:“你怎么不问是不是我杀了他?”

曾九微微讶异,歪头道:“我干什么要管这闲事?”她忽而明悟,啼笑皆非道,“就算你是凶手,难不成你还要杀我灭口么?”

蓝大先生淡淡道:“难道我不能?”

他话音一落,曾九忽而感到一阵微微的战栗。

她若有所觉的向蓝大先生看去,四目相接之际,她霎时触到一丝冰冷的杀机。他的剑还安静地蛰伏在背后的皮鞘中,但若有若无的剑气却已经从他的双目中迸射而出。

曾九忽而感到莫名的兴奋,不由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已有太久没感受到剑意了。今天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她将手按到腰间,松松一握,剎那间心意相通一般,紫光刀仿佛化作一股跳动的脉搏,向她无声释放出了嗜血的渴求。

她温柔地望着蓝大先生,娓娓诉说道:“但我要告诉你,你绝没有出剑的机会。”

蓝大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扔掉了手中的长钩,按住了肩后的剑柄。

他静静地望着曾九,眼睛像一孔清透而冰冷的湖,一瞬不错的倒影着曾九的一举一动,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座亘古的石像。在他的双眼中,她宽裁的紫衫随风飘动,正如她的目光一般舒展动人,但她整个人已仿佛模糊了影像,化作一道煞紫刀光,森然停在他眉心之上。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这紫衣少女的对手,但他从没想过退后一步。

曾九望着他五指一紧,背上剑鞘之中忽而泄出一丝似水青光。

寂静如死的剑庐之中,她忽而眨了眨睫毛,嘻嘻一笑:“人又不是你杀的,你真要同我动手么?”剑庐中的空气仿佛便倏而流淌了起来,她目光闪动的悠悠道,“若你用这柄钩来杀人,钩柄上又怎么会染上血迹?难道你用不惯这古怪兵刃,自己割伤了自己的手?”

蓝大先生握着剑柄,一时也不知道是拔剑出来,还是再把剑塞回去。

曾九瞧着他的神色,忍不住嫣然道:“蓝大先生,你干甚么还不将手放下来?我可不要和你打架。”

蓝大先生显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挣扎了半晌,终于将手放回了身侧。

曾九这才注意到,他生了一双洁白而修长的手。衬在湛蓝的衣袍旁,那双手就仿佛象牙雕成一般,透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这是曾九所见过的最动人的一双手。但她只看了一眼,余光就又瞥到了他脚下的尸体。

于是她又道:“蓝大先生,我们难道要坐在尸体旁边等人?”

蓝大先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别再叫我蓝大先生了。”

曾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我可怎么称呼你?”

蓝大先生无奈道:“我叫蓝一尘。”

第37章

邵空予是自杀的。

曾九既然要在剑庐等杨恨回来,那么她自然不能眼看着邵空予的尸身躺在血泊里。只要一走近,她稍一打量邵空予脖颈上的伤痕,便瞧出了端倪——刃伤下斜,左浅右深,当是一个右手使剑的人自刎所致。

当然,若有一个比邵空予高大的人,能让他老老实实站住不动,从身后这样划他的脖子,也不是不能做到。蓝一尘虽符合条件,却全不必要这样做——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剑师,又炼坏了他一块神铁,他总算将此人一剑杀了,又有谁能说一句不是?

蓝一尘将邵空予的尸身抬进了三间草房中的一间。

看屋内陈设,这正是邵空予日常起居的房间,曾九打量了片刻,道:“若说邵空予不是闻名天下的剑师,想来你也不会将神铁交给他锻造;可若说他是,我又实在想不通,他怎会这般落魄潦倒?”

蓝一尘苦笑一声道:“他固然是天下闻名的剑师,但那是十年之前的事了。”他说着,向峰底连绵数十里的铸剑山庄投去一瞥,“单只瞧这座山庄,你应当能想见他十年前的辉煌。”

曾九不禁点了点头。

她自听说杨恨是铸剑山庄的人后,便起意入庄求器。只她不可能听信他一面之词,谁知道这山野小子是不是在吹牛?但自跟踪他上山,远远向这山庄大门望过一眼后,她便没再怀疑过了。只不料杨恨话里真假参半,与实情仍相差甚远。

但曾九还是有些想不通,杨恨为什么要骗自己?

他推诿不肯答应带自己来铸剑山庄见邵空予,难道只是害怕谎言被戳穿?

蓝一尘不知她心思,续道:“蓝某生平最是爱剑,偶然得了一块深海玄铁后,便有意将它打造成一柄宝剑,为此我遍访大江南北名师,历经数年后才偶然寻到了他。只是我却不知道,他之所以隐退不出,是因为他患上了癫痫。”

曾九微微一怔。

蓝一尘道:“铸剑非比寻常,最须全神贯注、倾心而为,若要铸造一柄好剑,其中工序之繁杂,火候之精细,往往要铸剑师把握到毫巅之处,邵空予患上癫痫症后,根本就无法再胜任铸剑一事了。”

他说着,又看了眼手中裹了白布的怪钩。

弯月般的钩头并未被全然盖住,纵然在暗室之中,钩上仍有一抹湛然青光闪烁不定。

“邵空予此番闭关铸剑,本来一切顺利,可惜最后关头犯了病,将我那块玄铁练成了这柄似剑非剑的残钩。他羞愤愧疚之下,便在我面前自刎谢罪了。”

一个名震天下的剑师患上了癫痫,不仅要忍受着丧失尊严的煎熬,甚至终生都不能再铸出好剑,他心中的痛苦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谁又能想到,当年他弃庄而去,其实并没有远走他处,而是隐居孤峰之上,日夜注视着脚下日渐荒败的铸剑山庄呢?

草屋中沉默了下来。

但屋外那条登峰小径上,却忽而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响声。

蓝一尘耳力聪敏,道:“有人上山来了。”

曾九自然知道,毕竟这脚步声她已足足听了半个多月。当下向蓝一尘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是啊,你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那脚步声十分缓慢,又十分沉重,来人一定走得十分辛苦。但路总会走完的,因此曾九并没有等多久,杨恨便担着两桶清水踏上了峰顶。

他累得满头大汗,但一声不吭,只微微蹲下,将两只水桶放在地上,想稍微歇一会儿,顺便抬起头来,松缓一下僵硬的脖颈。

但下一刻,他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草屋门前,正站着一个蓝衫男子,一个紫裙少女。

这二人站在晨光薄雾中,几乎相谐的如同神仙眷侣,任谁瞧上一眼都永远不会忘记。而那紫裙少女正盈盈含笑的注目着他,无瑕的脸容上几乎散发出淡淡光芒,她微笑道:“你终于回来啦?”

杨恨一时只觉如遭雷齑,阳光兜头照下,却再也不是明媚温暖的,而是滚烫如沸水,让他感到无处可以容身。

他正呆住,却又听她淡淡道:“我在剑庐西侧等你。如果待会儿你还有话对我说。”

曾九将邵空予之死的事扔给了蓝一尘。

与她无关的麻烦事,她向来是不愿意沾手的,更别提这麻烦事还与死人有关。她眼下之所以还留在山上不去,是因为她还对杨恨留有最后一点未告满足的好奇心。

而杨恨也没有让她等太久。

或许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曾九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回首一望,杨恨正沉默地向她走来。他生得宽肩细腰,骨架高大,若照顾得当,未必不是一个美男子。但他实在太瘦了,山风一吹,他藏在衣裳下的身形仿佛一架空荡荡的骷髅。

曾九凝视着他,而他低垂着漆黑眼睫,直到近前才抬眼看向她。

骷髅是没有眼睛的。

但如果有的话,曾九想,那应当是杨恨这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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