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无聊。”在暗的，冷调的电视光下，眉眼都朦胧的少女点点头，为证实她话的准确性，她侧过脸又看了一眼电视，却被屏幕上伴随着骤然压低的BGM突然出现的鬼影吓了一激灵，尽管她说自己不怕鬼，但不代表她就能被这么吓，因为猝不及防，所以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往后蹿了一点，直直倒进沙发靠背里，短暂地退出了夏油杰的视野。

这么大的反应，叫夏油杰不由得有点紧张地探身，半越过横在他们之中的好友，去追寻她的影踪。

缩在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的空隙之中，紧贴着沙发靠背的少女此刻正抬手半遮住眼，借用指缝之间的间隙去看电视的边角，靠那一点屏幕和微乎其微的背景音来模糊地确认电视上的鬼影是否还存在，夏油杰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先替她看了一眼屏幕，确认贞子的片段已经结束后，才轻声和她说：“已经没有了。”

听他这么说，穗波凉子才算放下了心，她呼出一口气，挪开手，而后，才迟来地注意到比起之前凑近了很多的夏油杰的视线，借着这点光望向他，因为才被吓到，她的瞳仁轻颤，在依旧昏暗的冷色调的光里，她的窘迫和不好意思都被蒙上一层薄雾细沙，呈出一种柔软来。

因为刚刚的动作，她的发丝顶在了靠背上，此刻显得有点凌乱，面料柔软的睡裙也堆叠在她的腰腿间，倒让她显出难得的狼狈，显得她有点可怜。

“但也很吓人，突然一下，好吓人。”穗波凉子抿了抿嘴唇，这么小声和他抱怨，此刻非常后悔支持五条悟选这个影片了。

当然，她也很庆幸五条悟睡着了，不然他肯定要笑她的。

在夏油君面前出丑就已经很受不了了，要是再被他笑，她就更受不了了。

她这么想着，夏油杰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窘迫，他也早知道她的面皮薄，即便这里光线不好，他也知道她大概已经红了脸，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却很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安慰她，而是转移话题，开始抨击已经睡着了的好友：“哈哈，所以干什么惯着悟嘛，和穗波同学看的话，总觉得选青春片会比较好。”

“那感觉是五条君看三分钟就会闹着要换的题材。”穗波凉子撇撇嘴，抬眸去看隔在她和夏油杰之间，此刻正阖着双眼，好像睡得很熟的少年。

“他闹着要看的题材不也只看了十分钟吗？放心，到时候，我和硝子是绝对会站在穗波同学你这边的。”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补充道，“下次我买点这种碟片，可以让穗波同学好好选。”

“好。”穗波凉子应下后，抬手拿起茶几上的易拉罐，然而不知何时，里面的饮料已经喝完，只剩下两三滴水，在摇晃时发出很轻微的响声。

“那么，要出去走走吗？”夏油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也伸手摇了摇自己面前早就喝完了的塑料瓶，“冰箱里已经没有饮料了，一起去楼下买吧？”

“好。”

他们一直在这里说话，难免也会吵醒在这里睡觉的其他两人，因此穗波凉子没多犹豫就点头，站起了身。

只在一开始时才被人注意过的电影被关闭，DVD机吐出光碟后也被关上，在一片黑暗里，夏油杰牵着穗波凉子的手腕，熟门熟路地在五条悟的宿舍里找到了小夜灯，他按下开关键，暖黄色的，微弱的光将不大的室内照亮，而后，他们跨过地上不知道被谁丢弃的塑料光碟盒子，并肩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外面月色正好。

第25章

今天是月圆之夜, 一出门，就看见很大，很亮的月亮悬在天际, 离人近到好像招手即能触碰到, 下楼时楼梯间的声控灯闪烁了两下才稳定地亮起，他们走到楼下，24小时都在运行的自动贩售机还冒着光亮。

“真不错的月色。”穗波凉子往前走了两步, 走出宿舍楼投下的阴影, 在月光之下, 兴致勃勃地抬起头去看天边的月亮, “要是没看《午夜凶铃》的话, 我一定更高兴这么赏月。”

夏油杰笑着看在月光底下, 被镀上一层光晕, 又显得格外朦胧的少女，夜风把她的睡衣裙摆吹起一点, 显得她更单薄，像是怕她被风吹走似的，他不自觉走近她一步，问：“还在害怕吗？”

“是的，有感觉心跳还很快……”

穗波凉子说着, 将手放在胸口感受了一下心跳，而后转过头，看向自动贩售机后才想起他们究竟为何下来, 她摸摸睡裙, 没在口袋里面找到硬币, 而这时候，体贴的夏油杰已经在机器面前投下两枚五百円, 示意她过来挑选。

“感觉晚上喝牛奶比较好……”黑发少女显然还没想好要喝什么，在犹豫纠结后，这么轻声说着话，走近他，走回宿舍楼的阴影里，凑过来看机器里陈列的饮料，她的指甲修剪得当，涂了一层浅浅的，肉粉色的甲油，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玻璃面，最终踌躇地点在草莓口味和巧克力的口味上，犹豫地未能下决定。

“如果是夏油君的话，一定会选草莓的吧？”在犹豫之下，她最终选择将话题抛向在旁边的他，带着笑望他。

“也不要总拿刻板印象看我嘛。”的确没那么喜欢巧克力的夏油杰在这时候却并没有应下来，只是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这么反驳她，而后，他迈步，走近她，微微弯腰，伸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草莓牛奶底下的按钮，替她做下了决定。

他的手臂擦着她的耳垂过去，而后又很轻巧地收回，带过来带过去的风将她耳垂上的耳坠的流苏吹得摇晃，他垂眸，看那被流苏衔接着的，原本有色而在暗处，在贩售机的灯光下显不出本色的玻璃珠左右摇摆，而后，机器里的草莓牛奶被推出，落下，在他身前的少女蹲下身，推开柜门，从底下拿出了那盒牛奶。

“虽然这么说，但夏油杰还是替我选了草莓口味的嘛。”她说着，站起身，拿着那盒牛奶盯着他，打趣似的说话。

“因为穗波同学都这么问了，难道不是更想喝草莓的吗？”他笑盈盈地说着完全将她的心看透的话的同时，也将掉下来的零钱重新塞进贩售机，在选择时根本没犹豫，一下选中了他常喝的汽水，穗波凉子向旁边退开一步，夏油杰蹲下身，从底下拿出了饮料。

机器自带冰镇功能，拿出来时还冷冰冰的，冒着寒气，在这闷热的，即便有风吹着没一会儿也要冒汗的夏夜喝上一口正合适。

然而尽管底下很热，大概也有看不见的，放出来咒灵都不一定能剿灭干净的蚊子存在，但是此刻，月朗风清，耳畔尽是不响的蝉鸣，是静谧又不静谧的夜晚，谁也没有要上去的打算。

夏油杰伸手将易拉罐的扣子打开，喝了一口满是气的饮料后，偏过脸去望少女略低垂的脸庞，轻声说了他其实已经想了有一会儿的话：

“既然穗波同学还在害怕的话，那待会儿回去，穗波同学回宿舍拿条毯子出来，今天我们四个就都睡在悟的房间怎么样？也省得冒着把他两人叫醒的风险把硝子搬回去。”

他顿了一下，像想到什么似的，半靠着自动贩售机，又伸出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姿态来逗她：“我一点都不困，保证一定在穗波同学睡着后才会合眼的。”

大约是嫌牛奶太冰，黑发少女此时还是只是将它握在手里而并没打开，听他这么说，她略侧过脸，回望他，也的确被他那伸三根手指的姿势逗笑了，她弯弯睫毛，在她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时候，她的嘴角会露出很小的梨涡，眼睛在这昏暗的阴影里也总亮晶晶，她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

这在穗波凉子身上可是很难遇见的直白。

于是，以为自己还要劝上她几句才能得到她应允的夏油杰愣住了，而在短暂的愣神后，他转而笑起来了，感叹道：“看来，贞子是真的把穗波同学吓到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