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做麒麟(63)
他原本只是以为那是女孩子身上的熏香而已,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却记起了瑞香曾经说过:女仙一般是不会在身上熏染香气的,尤其是在侍奉麒麟的时候,因为这样很可能会让对气息敏感的麒麟感觉到不安。
茶朔洵的脚步一顿,语气变得严肃至极,“香气?什么样的香气?”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在发现他有可能对文光用了毒药的这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恨不得立刻就提起剑将那个人斩首!
竟然……胆敢动文光!
文光被茶朔洵这一瞬间爆发出的戾气惊地心头一跳,他忙紧紧握住了茶朔洵的手,像是在拽住某种爆发了凶性的猛兽,他尽量以一种不带感情的语气描述道:“很独特,闻起来像是桃花的香气。”
“桃花……”
茶朔洵牵着文光的手,通过那交握的微颤和力道,感受到了文光的不安,他心底的暴戾也因此慢慢缩了回去。
他垂下眼帘,想起了曾经听过某些老头子的胡言乱语——
度王曾经为了坚定改革的信念,使用过某种从才国弄来的异香。
——华胥之香。
“怎么了?”
文光看茶朔洵突然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抬起头问道。
茶朔洵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文光,并且道:“……这种香气有很神奇的效果,据说和才国的宝重华胥之花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具体的用处我们并不清楚,就是这种香的存在也只是一个传闻……”说道这里,他对文光道:“一会儿就请御医来为你诊断一下吧,我怕这种香气会对你什么别的不好。”
文光看茶朔洵注视着他的眸中全是忧虑,顺从地点了点头。
洗漱后,茶朔洵便让芙蓉去请了御医,还是那位替文光治病的老御医,他在仔细检查了文光的情况后,抚着胡须说道:
“……刘台辅只是有些思虑过度,只需要注意修养就好了。”
“那就好。”茶朔洵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见文光没有大碍,老御医便带着徒弟向茶朔洵和文光告辞了。
在御医一行人走出殿门的同时,乐羽也到了茶朔洵的门外,看着被侍女领出来的老御医,乐羽的眼中闪过一丝神思,他状似无意地向门口的侍女打听:“主上是感到了什么不豫吗?”
第52章 启程
那名侍女显然受到了很好的训练, 对于乐羽的试探只是微微一笑,“奴婢只管门扉开闭,对刘王陛下的事情不清楚呢。”
乐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也不生气, 或许说他早就清楚自己得不到什么答案。
他在心中一哂:蓬山的女仙居然还不如一介侍女懂得忠诚……
但这嘲弄的念头只是在心头一闪,他便将那个已经被他视为弃子的少女的身影抛诸脑后了。
走进这点殿阁的一瞬间,乐羽就挂上了一副忠心国事的沉重面孔, 他垂着脑袋, 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过正堂, 来到了一处别室。
别室的圆桌上正摆着琳琅满目的早点, 文光和茶朔洵正两人紧密地坐在一起, 看样子是在用早膳。
看到乐羽被带了进来,茶朔洵余光都没动一下,他手下给文光夹菜的动作不停。
将一个小巧的酥饼放进了文光面前的茶碟子中,他放轻声音在文光耳畔诱哄道:“这里面裹了枫糖,是恭国的特产,据说有独特的风味,你尝尝看。”
文光倒是看了眼跟着侍女前来的人,只是很快便皱着眉头转了过去, 他把面前的茶碟推开, “太甜了。”
两人喁喁私语的样子,亲密无间,看来日前闹得那场确实已经消弭无痕了。
乐羽在心中再次感叹自己失策, 但是从始至终都十分遵守为臣的礼仪,在没有得到君主允许的时候绝对不敢抬眼去看君主的方向。
姿态确实当真无可挑剔。
茶朔洵不说话, 乐羽却不能也不说话,他只好上前半步跪下行礼道:“臣请圣躬安。”
茶朔洵听着乐羽清楚的问安声, 依旧没有给一个余光给他,只是朝他抬了抬手,说道:“安,免吧。”
与乐羽的恭敬相比,茶朔洵的态度要随意,甚至轻慢地多。
但是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因为乐羽是臣,而茶朔洵是君。
乐羽心中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那丝不逊与愤怒只是在他的心里冒了一个头便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多谢主上。”
茶朔洵见文光真的不想吃了,这才放下了为他布菜的筷子。
他一面让侍女将桌上的膳食撤下,一面对乐羽道:“内宰实在劳苦,不仅要费心费力为我国收拢可用之才,还要一早来向孤请安。”
乐羽立刻就察觉到了茶朔洵话中的不对,他的心头一凛,当即便打起了全部的精神应对道:“不敢当主上一句劳苦,俗话说若无清江水,哪有打鱼人。臣与主上的关系便如江水与渔人,先有主上替臣等在供王面前说情,臣才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因此,臣不敢居功。”
乐羽这几句话说得格外小心,简直要把自己的功劳全都摘出去。
茶朔洵听了,不过一哂,他根本不会把他的话当真。
能够胆大到在君主和台辅之间挑拨离间的人……会是个谦虚的人吗?
茶朔洵眼中闪过一抹极深刻的厌恶,面上却仍笑语温然道:“公道自在人心,内宰的所作所为,孤都看在了眼中,卿不必如此拘礼。”
但是茶朔洵的态度越好,乐羽心头的警惕就越强,可是碍于君臣之分,他也不能一直驳茶朔洵的面子,因此面上只好作讷讷状。
任谁看这都是个老实厚道的样子。
但是只有受到过他的暗算的文光心里最清楚,这个老狐狸心里弯弯道道多着呢,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这件事只是个开始而已,文光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这个道理了。
而乐羽却在和茶朔洵打了几个太极之后说道:“主上,现在是否考虑前往蓬山接受天敕……”
茶朔洵闻言,定定地看了乐羽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天敕的话先不急,等我们先回到国内再说。”
乐羽一怔,随即急道:“国内形式不稳,主上为何不等天敕之后再返回?”
茶朔洵对乐羽的谏言全不接受,直接定了下来,“不用说了,孤和台辅已经决定好了。”
见乐羽一副仍有话说的样子,茶朔洵又道:“内宰,你是随孤一道,跟随商队乘骑兽回国,还是准备怎么回去呢?”
乐羽一愣,思索了片刻后才道:“臣随主上一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茶朔洵拉着文光的手站起身,看着乐羽的眼神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内宰也快点处理好下面的事情吧,等到孤向供王辞行后,我们立刻就返回柳国。”
说罢,也不管乐羽的回应,直接牵着文光的手走进了内室。
隔绝别室和内室的门扉在身后关闭。
文光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已经闭上的大门,抬起头问道:“带上他一起走的话,不会有事吧?”
茶朔洵视线微垂,落在文光洁白的脸颊上,他伸出手,在文光耳垂上的那点红痣点揉了揉,“是肯定会出事。但是明知如此,君主也不能因此便生出畏惧。”
他目光中多了很多让文光觉得很沉重的东西,“君王绝对不能恐惧臣下,不然臣下的气势就会压过君王。”
文光看着茶朔洵少见的肃穆表情,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就像是我折服使令一样是吗?”
茶朔洵牵着文光走进内室,挑着眉,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