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永痕之心+番外(43)
“天呐,巴特!”
“普绪克殿下……”
从前胸衣兜里,费劲巴拉顶着一头乱毛冒出脑袋来的丘比特:“……”
不是,这小子怎么上来的?
……
“正如你所见到的,我想要逃跑,不过嘛,大概是失败了。”
普绪克耸了耸肩,解释道:“这些悬崖在道路的尽头无处不在,我没有合适的绳索……”
等等,巴特好像也没有。
她往前走着,后知后觉地问出了声:“天呐,你是徒手爬上来的吗?”
“嗯。”
巴特紧紧地跟在普绪克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想笑又想哭。
她一点儿事也没有,太好了。
他们回到了那金碧辉煌的屋子,在门前的清泉那儿停下了脚步。
普绪克说:“这几天,我就是住在这儿,一次也没有成功跑出去呢,唉……”
站在她肩膀上的丘比特:“……”
是没有成功的跑出去没错。
可现在,在他的屋子前,他的妻子,和那个不知道是奴隶还是什么其他关系的黑皮小子,交谈甚欢……
他恨不得叨了那家伙黏在普绪克身上的眼睛。
“殿下,您肩膀上的鸟儿好像有些……”神经兮兮的。
巴特没说出来。
但是普绪克看出来了,它似乎很不安。
“大概是饿了吧,巴特,正好我们去弄点吃的,天还没有黑,你拿上食物,快些离开吧。”
普绪克是真真切切地为巴特担忧。
“要是他知道了……我无法想象,你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而且,借由神使的眼睛,爱神一定见过巴特的模样,还嫌恶他,说他是一颗诱使背叛的种子。
她自是问心无愧,但神如何会在意凡人的辩驳。
“额……”
巴特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得到梦中的指引,他遵循着自己的意志行事,想办法跟踪了那个红头发的女巫,尾随其后,又听从赫尔墨斯的声音,在路上拔下了一朵奇怪的花,揣在怀里。
然后,从比戴特的山脚,往溪流逆向流淌的方向而上。
只是在悬崖下,那个女人就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胡同,没有得到邀请的一切踏入都将被拒绝,可不能让太太私下前往。」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消失不见。
巴特想不到比自己爬上去更好的办法了,他本以为会很困难,可怀里的那朵花,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意,鼓舞着他再继续坚持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普绪克并不是“真正的逃跑”。
第32章 坦白
“我,嗯,我一会儿。”离开,没办法离开的。
巴特扭过了脸,他不会撒谎,只好低头,不敢直视普绪克的眼睛。
“殿下……您过得还好吗?”
整整一天没有喝上一口水,饥饿,干渴,嗓子低哑粗粝,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普绪克想了想,说道:“除了不能离开,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但是,你要怎么回格诺斯去?”
听起来普绪克殿下在为他担忧。
巴特张嘴,嘴唇颤动又合上:“……”
眼前少年的脊背健硕结实,性格也沉默固执,不直面回答,便是否定的答案了。
他如果真是赤手爬上来的,难不成还能从悬崖跳下去?
普绪克又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鸟。
视线收回来,她说道:“走吧,先进来好了,我带你去随意洗洗,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吃点什么,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在这小家伙不安分地动作要掉下去之前,她轻轻地拢住了它,放回前襟的兜里,也一并挡住了它往外看去的视线。
“殿下……”
巴特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少女没有一点儿不自然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说出邀请。
“……”
虽然不知道普绪克殿下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心意,但……这样神圣的居所,不是他可以踏入的地方。
巴特诚惶诚恐地连声拒绝。
他怎么能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是为了告诉您,危险正在迫近……”
普绪克抬头看了看。
赫利俄斯的太阳车恐怕已经行驶到了天空的尽头,太阳将要落下去了。
“现在不是适合谈话的时机,至少等到明天,我的意思是,我们能活到明天的话。”
普绪克打断了巴特的话头,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手腕,走进了屋子。
被丢进兜里,听见这句话的丘比特却十分疑惑。
她在害怕什么?
……
让丘比特唯一还能勉强容忍下去是的,那个脏兮兮的小子只是拘谨地站在大殿里,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僭越的举动。
一言一行皆本本分分的。
但普绪克这泛滥到无法忽视的善心。
居然让那个叫巴特的家伙,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前,还分享食物……
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儿。
“普绪克殿下……”
“不要说话,好好吃饭,然后找个房间休息。”
没有那些无形的声音,她甚至找不到厨房在哪里,这些食物还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的。
“……”
丘比特从前襟衣兜里探头出来,有些嫌弃地看着下前方的碟子。
有些烧焦的豆子在圆盘里咕嘟嘟滚动,冷冰冰的半截面包。
……这吃的也太少。
也就没有注意到,普绪克的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拈起一颗黑漆漆的豆子,递到了他的嘴边:“吃吧。”
“……”
-
神力在不断地回复。
也许不用等到明天,就可以化为原来的模样,现下就安安静静地当作一只鸟儿,被她拢在手里,放在肩上。
丘比特这么想着。
直到回到房间,普绪克却并没有上床睡觉,她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
而作为小鸟的他,被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噢……
她大概是在等待他到来的,一如前几个夜晚那样。
纤细的指尖抚摸过翅膀,柔和的月光落在羽尖,却是镶上一层冷漠而剔透的金属光泽。
“只要你我的婚姻存续一天,我就无法从这里逃开,是这样的吧……”
丘比特听见从上方传来的喃喃话语声。
普绪克轻轻梳理着羽毛,手掌环住他细弱的脖颈。
“那么可以,让我的朋友留下吗……我亲爱的,丈夫。”
话毕,坐在窗边的普绪克抬起了手,将捧住的鸟儿往冷冷的深蓝色夜空抛去。
大片黑色云快速移动,将窗外的月色罩得严严实实。
一声翅膀掀动响起。
伴随脚步轻盈落地。
果然……
这只白鸟,并不是什么虚弱得快要死去的小家伙呢。
唯一一个可疑的活物,出现在神的居所,羽毛的色泽和引领她来时的那根一模一样。
那位爱神,相传,也有着一双洁白美丽的翅膀。
“您还尽兴吗?”
普绪克托起下巴,扬起嘴角。
“您不在的白日里,我就是这样,一次次想着如何离开。”
雪白的脸庞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微醺红潮。
“啊,夜晚也是一样的,想着如何从您的身下逃离。”
丘比特站在那儿,看着稍稍仰头的人儿,褐色的眼瞳里是一片清明。
健康美丽,毫不羸弱。
她有着灵活的眼睛,修长有力的四肢,轻松俏皮踢开道路上的石子,穿梭过树林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被林叶枯枝勾住衣裙。
而且……
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沉默着。
“我所做的一切并非徒劳,也不会毫无意义。”
普绪克站起来,单薄的后背挺得笔直,脸却低垂下去,看着易碎却又坚强。
“若您稍稍心软,也许此时的我,已经在格诺斯的宫殿里,旧时温暖的小床上睡下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