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旁观，倒也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影响，顶多就是被记忆的情绪浸染灵魂，可陷进去了，就是以自己同去走那记忆主人一遭的经历。

神的记忆构筑的梦境……

对于这样柔弱的灵魂，怕不是有去无回。

墨菲斯心痛地摸了摸自己秃了一块的翅膀。

希望这些羽毛能将这姑娘凡人的气息藏匿起来，她要是被发现，能挨得下维纳斯一鞭子，就很不错了。

他不停念叨：“丘比特，十分残酷的命运正凶险地逼近她啊，快点把你这软心肠的小妻子叫醒……”

融在梦境里的普绪克，全然无知无觉。

-

痛……

从脖颈处传来的痛让她回过神来，可痛到极致，就是麻木。

普绪克试着说话。

仿佛近在咫尺，从破裂的咽喉里传出嗬嗬声。

疼痛让视线涣散。

听觉愈发敏锐。

“阿瑞斯——！”拖长了音调，带着撒娇的意味，暧昧的声音抱怨着不满，“我没把握下一个还能生出这么好用的。”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粗狂的男声听起来并不是很感兴趣。

普绪克睁开眼，这样的视角……这样的高度……还有脖子上不容忽视的贯穿伤疼痛，是在丘比特的身体里么。

但不过在她意识到的这短短一瞬，一股轻柔的推拒力量将普绪克从小爱神的身体里弹了出来。

她滚落在一旁的地上，褐色头发里夹着的灰色羽毛将所有动静吸收，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羽毛闪烁着微光，同样将墨菲斯的话语送了过来。

「你不能说话，否则他们就会看见你，听见你，捉住你，折磨你。」

但是……

普绪克清楚地看见了小小的丘比特艰难扭过头来，视线好巧不巧地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是在威胁。」

「如果你在这里出什么事没命了，现在的爱神一定会心碎到死杀到冥府，但从吝啬鬼手里要回你的灵魂，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他，就好好冷静一下，恢复理智。」

墨菲斯看出了她完全放不下，只能试着劝说。

「不要再执着那些晦暗的过去了。」

那双沉默的褐色眼睛，深深闭上。

普绪克听见自己心底的那个发颤的声音：只是看看，只是解他，只是想要知道，他笔下轻描淡写的“控制欲强”的所谓母亲，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更想要感同身受的知道啊……

明明在他的字里行间，展现的都是温和且清新，美妙的诗句与歌声，对一切包容的爱着，为什么，不过短短展露在眼前的记忆，却如此惨烈而可怖。

“不要太过火，阿瑞斯。”

柔媚的女声将普绪克扯到冰冷的现实。

维纳斯眼里露出一点儿惋惜，像是看见一把精美镶嵌宝石的梳子被用于梳理野猪杂乱的鬃毛。

她强调道：“他的力量可不是一次性的，尝尝吧。”

阿瑞斯点点头，就放下了那支挑起小爱神的铜矛，从手臂上的皮护袖里抽出一把短刃匕首。

刀从纤细的脖子，刚刚的伤口里，卡进去一点儿。

那股从稚弱的身躯上破开的伤口里流出的血腥气息使他心醉神迷。

一块软嫩的皮肉剔在刀尖上。

维纳斯期待地看着她的爱人接受了这份珍肴，吞下去，露出一个餍足的表情。

她问道：“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大概只有翅膀是最有用的，我已经试过，但翅膀里并没有找到起源神力。”

“只有爱的味道，实在寡淡。”阿瑞斯挑眉，视线在美神的身体曲线上来回巡视，“太小了，也许等他长大？”

“啊，不要这样看着我，阿瑞斯，你知道的，我受不了这个。”

维纳斯轻轻喘息，她的眉眼愈发靓丽诱惑。

阿瑞斯打横抱起她，大踏步往外走去：“拿开你的小手，别再掩着那个光润的地方，来摘下我的头盔，解开我的皮甲，我的弓弦已经绷得不能再紧，让你的战士，好好地松上一松吧。”

他的喉咙干渴，而美神媚眼如丝。

爱神的血肉的味道，奄奄一息的呼吸，让嗜血暴虐的战神兴奋异常，他们就这么在外面的神殿里，公然做着疯狂野蛮的兽行。

阿瑞斯恶意地将不着寸缕的皎洁女体往这个方向抱着。

美神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他不会懂的，而且……完全……不会在意。”

“这样，嗯……哼……没劲。”

……

直到所有靡乱的声音淡去，美神与战神的离开了神殿，趴在地上的小家伙挣扎着动了一下。

他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慢慢地从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起来，简单地擦了擦脖子。

然后……看见了一双脚。

丘比特慢慢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逆着光，失血过多看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个年轻的女神，想要走两步，却脚步踉跄着站不稳即将跌倒，对方伸出了手，接住了他。

“欸？”

丘比特惊讶得很，这还是这个房间里第一次出现除了维纳斯之外的第二个女神。

普绪克小心地把他抱起来，走到了那个鸟笼——唯一还算是能干净些，没有开到狰狞的玫瑰，枯枝残叶，泥土和冰冷刺骨的水。

“你是来陪我的吗？”

他喉咙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过还在往外慢慢地淌出血，脸上却露出好奇的表情，语气轻快。

“维纳斯让你陪我玩？”

普绪克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还有……”他不过转瞬就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依旧尝试着想要站起来，“我看不见你的脸？”

是头发里墨菲斯羽毛的力量，已经被普绪克潜意识消耗的差不多，只够勉勉强强遮住容貌。

她忍到那两个神离开，已经几乎要忍不住……在看见他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冷静，都化为了乌有。

丘比特疑惑地看着她。

普绪克将他放下，也坐了下来，坐在他的身旁。

她也许应该问他，为什么不逃离这儿？她或许应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顺从维纳斯？

想起那些信件上的字句越是轻快无忧，精心选下漂亮的花朵每一支都是娇艳美丽。

普绪克的心，就愈发揪紧成一团。

她最应该问他，为什么……这些过去的记忆，还有娶她的事情，这些一个也不告诉她？

她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去问，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用着自己的身体，轻轻地环住了小小的他。

幼小的爱神僵住了。

普绪克低下了头，下巴轻轻地贴上他柔软的头发，不过短短一下，就离开，这样低着头，看见他仰起脸。

看到他缓慢眨动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的鼻头，失去血色的唇，和血渍模糊着的白皙脖颈，微热的温度从小小爱神的身躯传来，她忍不住再靠近一点，拥住他。

可以挡住风，可以触碰到，太好了……太好了啊……

“你是谁？”

“为什么，不说话？”

“你好像认得，咳……我……”

丘比特每说一句话，喉咙上的伤口就愈发裂开一分，可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还是想要知道这个奇怪的女神是谁，为什么一言不发，为什么看不见脸，为什么这样拥抱着，却在流泪……

他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摸索着给她擦拭眼泪。

明明痛的都要说不出话，却依旧无措地安慰着这个陌生的女孩。

他说：“不要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刻耳柏洛斯

看守地狱门的具有三个脑袋一个身子的巨大恶犬，性情凶狠，执着，三个头容易为同一样东西打架。

第43章 忤逆

普绪克握住了他抬起来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她的眼眶溢出来泪水，嘴角却上扬着微微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