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石喝了一口茶，开始背诵昨夜打好的腹稿：“我，喜，男，风。看到我昨天晚上背回来的人了吗？那就是我的心上人——他的武艺很高超，长相也很好看，我暗恋他很久了，正在努力追求中，不想他误会。所以对你们不感兴趣，懂了吗？”

美人都没有说话，看着嘉石背后。

嘉石若有所感，回头一看，金鹏醒了，正好把他那一段没什么真心的表白给听了进去。

嘉石：“······”真的好巧。

戏要做全。

嘉石模仿戏文里的深情男友，有真挚的笑容迎接金鹏：“宝贝，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金鹏面色冷淡：“无聊。”扔下这两个字后，消失不见。

造谣被正主看见，着实有些尴尬，嘉石咳了一声，回过头对美人们说：“我最喜欢的，还是他这种冰雪一样高不可攀的气质，这样的人才会让我有征服欲，懂吗？”

为首的美人很机灵，领悟到嘉石不待见她们，便拉着懵懵懂懂的姐妹们离开了。

嘉石吁了一口气。

管家这时进来，恭敬地问道：“老爷，要用膳吗？”

嘉石：“吃。”吃完了我回小破屋去。

管家：“是。”

管家拍拍手，数十个侍女端着盘子走上来，一顿早餐竟然布满了一大桌子。

嘉石：“······”太浪费了！

管家弯腰：“不知老爷喜欢什么，奴私自做主，令他们准备菜肴。如有不合意处，请老爷惩罚奴婢。”

五年前，嘉石来到梦泽乡，买完那间小破屋后，可谓一贫如洗。每天一个馒头，还得分为早中晚三次吃。有一次饿晕在路边，被邻居大娘捡了回去，喂了锅稀米粥。

嘉石饿昏了头，很快把那点稀米粥一扫而光。吃完才发现，他吃完了那些食物，那晚。邻居大娘和她的小孙子只能饿肚子了。

面前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诱人得很。桌子中间有一道烤鸡，色泽金黄，油光闪亮，撕开他表面硬硬的皮，想必里面的肉也是鲜嫩多汁。

嘉石指着烤鸡：“这个给我装起来。”

“是。”

管家利落地得吩咐下去，不一会便用一个食盒把烤鸡装了起来。

嘉石不去动鲜美佳肴，吃了一碗白饭，便停下了筷子。

见状，管家有些忐忑：“老爷，可是菜肴不和心意？我再令厨房准备。”

嘉石平静：“不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不食荤腥。剩余菜肴，赏赐于府内其他人，不要浪费。”

管家一愣，这才第一次抬头看清这位老爷的脸：“···是，老爷。”

嘉石提着装烤鸡的食盒，回到了小破屋。

······魔神赏赐的府邸，又是美人，又是美味，糖衣炮弹着实可怕。想起宴会上那些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贵族，嘉石一阵恶寒，我以后不会变成那样吧？

罢了，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嘉石揉揉脸，推开小破屋的门，里面的人见到他，欢天喜地地迎上来。

“嘉石哥哥，你回来啦！”

那是个小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脖子上用红线穿了个石头戴着，似乎是护身符。他的衣服虽然旧但是洗得很干净，面容虽然稚嫩又带着一股坚定。此时他正拿着扫把，为嘉石打扫仓库的卫生。

他名为小鱼，正是当初救过嘉石的邻居大娘的孙子。邻居大娘过世后，嘉石收养了他，他怎么也不肯白吃白喝，非要帮嘉石打扫仓库、洗衣做饭。

······感觉养了了田螺小弟。

梦泽乡的学堂在主城内，专为贵族服务。嘉石也不愿意小鱼的童年时光白白浪费，于是一直在教导他读书认字，还有一些基本的元素和法阵知识。

嘉石将食盒递给他：“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哈！烤鸡！喜欢吗？”

“耶！”小鱼欢呼一声，接过烤鸡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唔···哥哥你···吃了吗？”

嘉石看着他高兴，自己也很满足：“小心噎着。我吃过了。”

食毕，嘉石在房间里收拾衣物，明日起，他和小鱼都不会在这里住了。

小鱼的大眼睛闪亮亮：“嘉石哥哥，我听说了，你已经成为了了不起的人啦！”

嘉石笑容一淡：“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鱼还在兴奋地追问：“可是，我听说——”

“小鱼！”嘉石打断他，脸上没有笑意。

小鱼见状，有些害怕地低下头，眼眶蓄满眼泪。

嘉石不愿意回忆起那些尸山血海，但是见到小鱼如此，内心又愧疚起来。

嘉石道歉：“对不起小鱼，哥哥不是故意的。”

小鱼抹抹眼泪：“对不起嘉石哥哥！是小鱼不该提起来的！”

嘉石沉默了，这种沉默像一匹大山压在两个人的心间。

他在梦泽乡，确实取得了更高的地位，事业上了一个新台阶，但是他必须尽快完成邻居大娘的遗愿、将小鱼送走，这一别或许今生都不会再见。

“小鱼，还记得你奶奶的遗愿吗？”

“嗯？让我去妈妈那里，可是，归离集被封锁了······”

“我有办法，今晚你就走。”

小鱼的父亲是梦泽乡的人，而母亲的归离集的人，当初两地还很和平，通婚也是正常。后来，梦之魔神但他林发起战争，归离集为了抵御他的权能，在边境建立起防御法阵。此后，连飞鸟也渡过不了。

小鱼的父亲不成器，家里被他搞得一穷二白，小鱼的母亲偷渡回娘家求助，哪成想正遇见归离集启动防御法阵，一去不得回，骨肉分离五年之久。

小鱼霎时明白了嘉石言下之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而嘉石只给了他一个冷硬的侧脸。

“······嘉石哥哥，你要、抛弃我？”

这个声音又细又弱，像是人类痛哭很久后，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嘉石抿唇，看着小鱼的眼睛，那双大眼睛里如今只有无助与绝望。

“归离集我去过，是个好地方，失去双亲的儿童，慈幼院会负责照看，年满十六后还会分配田地。如今战乱，深山老林里也有不少从未出世的村落，归离集的户籍系统也很凌乱，不必担心偷渡被发现。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些财物，你暂时不要拿出来，成年后再拿出去卖掉。这样，哪怕你的母亲不认你，你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

小鱼扑过来将嘉石紧紧抱住：“我现在也活得很好！我哪里都不要去！”

嘉石爱怜地摸摸他的头，他照顾了小鱼两年，一朝要说分别，内心也是极为不舍。

“你奶奶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们骨肉团圆。你父亲现在已经没了人性，而我······有我的事要做。你在我身边待得越久，就越危险，也也越不可能被归离集接纳。”

小鱼倔强地说：“我要和嘉石哥哥一起！帮你的忙！”

这小子好倔哎！看来只能搬出善意的谎言了！

嘉石无奈，准备开始第二套说辞：“其实，我准备脚踏两只船，把你派去归离集，就是我的后手。”

小鱼一下止住眼泪，懵懂地抬头，大眼睛扑闪扑闪：“诶？”

嘉石一本正经地说：“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现在看似平步青云，但我不是邪魔、也不是仙兽，人类是很脆弱的，万一哪天我派不上用场了，谁知道会怎么样？所以，我需要你去归离集，万一我在梦泽乡混不下去了，就隐姓埋名来投奔你！这样，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小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嘉石循循善诱，半真半假地说：“小鱼，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做帮手——可是，后手对我更加重要。你去了那边，就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我若是不来找你，就证明我依旧风生水起，不必担忧。记住，到那边去，千万别说你认识我，不然会被人盯上，届时我就不能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