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这两个字根本不能和林妹妹放到一起。

“宝玉，你怎么了？”袭人手里忙着东西眼睛一直观察宝玉动静，看宝玉挪腾半晌对着屋顶怔怔流起泪来急忙过去坐到床边。

“宝玉，是哪里不舒服么？”

哪里不舒服？对上袭人关切的眼神宝玉感觉头脑逐渐清明，脑子中朦胧的念头终于成型。

原来，林妹妹才是最特别的。

。

九月初九重阳日，贾蓉新妇史氏做东在宁国府会芳园办了一次重阳宴。

史氏出身金陵史家，本家没落来京投亲，忠靖侯史鼎怜惜同族孙女应下了帮其定下婚事。适逢秦氏离世贾珍计划为贾蓉寻一房继室，贾母便从中牵线撮合了贾蓉史氏。

秦氏出身一般，继室按理身份不该超过原配，只是贾蓉刚捐了官且史氏又系四大家族远支，双方合计一下也算门当户对便挑黄道吉日成了亲。

史氏闺名史柔，年龄不过十五，名义上和湘云是姑侄实则是以姐妹相处，湘云爱去荣国府史柔自然也跟着去过几次，一来二去和荣国府姑娘小姐们有了些交情，因此这次重阳宴在贾母王夫人尤氏默许下只邀了小辈们。

凤姐，李纨，三春，宝钗，湘云，宝玉受邀前来，史柔叫人准备了茶点各色菊花，几人赏花吃茶正说得热闹黛玉贾瑜才姗姗而来。

“呦，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咱们林姑娘，”湘云看黛玉来迟开口讥讽道：“都说贵人事忙，看来林姐姐也是贵人了。”

放往日黛玉必要顶回去几句，只是今日事出有因闻言只对史柔笑笑没有回应，史柔对于自家堂姑的心直口快深有体会，看黛玉给自己体面不接话茬感激回笑。

黛玉不回应正常贾瑜没动静就有些不正常了，湘云等了会看贾瑜安生落座心下诧异，正想开口袖子被史柔拉住。

对上史柔恳切的眼神湘云哼了一声没继续，看黛玉来了凤姐李纨都将话题引了过去心下更是不平，林如海上个月升任了江苏布政使，府里姐妹或多或少都向着黛玉去了，也就宝姐姐一如既往，这般想着湘云朝宝钗挪了挪。

贾瑜看着湘云小动作挑衅一笑没说话，今儿是史柔嫁进贾家后第一次摆宴席，黛玉让他安生一会儿，黛玉几乎不对他提什么要求，偶尔一次可得做好了。

要说黛玉为何提了要求，这还是因为贾瑜有些得意忘形了。

重阳宴的帖子送到黛玉手中时黛玉已经收到了贾瑜的话儿要在省亲别院登高插茱萸，黛玉稍微思索便叫紫鹃回话拒了史柔帖子。

生日时选了宝玉虽说符合情理，但贾瑜费心布置一场枯等几个时辰没等来人想想实在让人心里难受。

贾瑜不在意黛玉过后却不能不在意，若是她因为其他爽约也就算了，可没去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她下意识的有恃无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贾瑜对她的上心在意，因为确信对方独一份的偏爱所以可以任性忽视，便是人皆如此也是错的。

既然意识到自己的过处那就要改掉，除此之外她不想再叫贾瑜等着了，反正这宴席主角不是她，不去也不会显得自己张狂无礼。

听黛玉说跟自己一起比一群人热闹还好是一回事，真做选择时黛玉放弃去东府和人玩儿而是选择单独跟自己过节又是另一回事。

贾瑜确定黛玉重阳节要跟自己一起后飘了好几天，张口闭口这个不行那个无用。

不过二人最终还是来了东府，原因是贾瑜也接到了重阳宴的帖子。

这样的宴会贾环贾琮贾兰都没过来，贾瑜同样也是收不到史柔邀请的，不过惜春作为半个东道主亲自为贾瑜写了一张。

贾芸在扬州卖盐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作为背后东家的贾瑜每月净收大几百两。

有银子不花不是贾瑜的作风，外头但凡出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贾瑜都会第一时间给黛玉买回来，买都买了也不差那点钱干脆也给惜春买了。

不是他小气不给另外两位姑娘，实在是迎春拿了东西连个好听话都不会说让人心里不爽，探春更是，收了东西还一脸自己有所图谋的表情。

也是沾点小气，贾瑜没兴趣一直热脸贴人冷屁股，不想要更好他还省钱了。

惜春受了贾瑜不少礼一直想亲近但碍于常和探春一起没有机会，这次史柔做东赶忙为贾瑜写了帖子。

有热闹不凑不是贾瑜的风格，于是乎在带着黛玉去省亲别院转了一遭后又赶场子一般来了东府，因此二人姗姗来迟。

黛玉看贾瑜飘得不成样子这才让他安生一会儿。

虽说黛玉不让他随便开口但是做些表情还是自由的，贾瑜听人和黛玉说话一会儿露出讥讽一会儿露出嘲笑，凤姐李纨等说了几句也自觉无趣不再就林如海的官职客套而是说起其他趣事。

“要说还是咱们颦丫头有法子，瑜兄弟这样的跳脱性子今日竟像换了个人。”

宝钗话音刚落刚刚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起来，湘云意识到哪里不对略带担忧看了眼宝钗同时将身子前倾试图挡住贾瑜视线。

正在一旁嗑瓜子的贾瑜忽见众人都看向黛玉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宝钗。

“谁是颦丫头？”

第28章

颦颦是宝玉初见黛玉为其取的字，府里除了贾母偶尔称呼一下只有宝钗会时常拿出来调侃几句，一起玩儿的姐妹知道这回事但没人会刻意告诉贾瑜，因此叫了几年贾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宝玉看贾瑜眉头紧皱想到自己当时年幼无知为显亲近搞出来的字浑身难受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你？”没人回答贾瑜侧身看了看黛玉，黛玉微微点头。

“是宝玉给你取的？”

黛玉抿嘴没回应，贾瑜冷哼一声瞥了眼坐立不安的宝玉，宝玉被贾瑜看得难受下意识也朝着湘云靠了靠。

“都是以前的玩笑话，做不得数的。”黛玉看出宝玉窘迫出言解围。

“作不得数怎么还有人叫？”

“就你话多，林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倒是不依不饶了，便是叫了又如何，名字取了不就是供人叫的？”

“哦，那我给你取个字，你这么会胡搅蛮缠就叫阿刁吧，刁丫头，你能闭上嘴吗？”

“你！”

“三哥哥，是我当初年幼不懂事。”宝玉看湘云被贾瑜说得脸色发白站了出来。

“我看你现在也不懂事，且不说这字不吉利，就说林妹妹父亲长辈尚在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宝玉自然是不如三哥哥懂事，好好的重阳宴竟成了三哥哥摆兄弟款儿教育弟弟的场子了。”探春看宝玉手足无措也站了出来，“就是不知道三哥哥在这样场合发作又是循的哪儿的礼。”

“循的不讲理的理，”贾瑜看探春也站到宝玉湘云宝钗身边冷冷一笑，“想摆就摆，难不成还得给你报备一番？”

“三哥哥，”黛玉看一旁史柔快将手帕揉碎开口劝说，“不过是姐妹间玩笑”

“你要宝玉给你取字？”

贾瑜语气平静黛玉却听出来丝委屈，贾瑜会听话，可她难道又要为了别人叫贾瑜退让？

“咳咳，”李纨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王熙凤却一旁假好心安慰史柔无奈出声，“小瑜，今日怎么说也是侄媳妇头一次做东。”

贾瑜刚要反驳看黛玉微微低着头将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是想听话的。

“是我一时嘴快失言，该罚，”宝钗看湘云宝玉探春被贾瑜说了一圈唯独落下自己起身斟满酒一饮而尽，“林妹妹，是我冒犯了，妹妹勿要见怪。”

宝钗来贾府近四年和贾瑜接触的机会屈指可数，看贾瑜只因自己一句玩笑不依不饶也真动了气，碍于理亏不好反驳，嘴上道歉脸上神色却是不好。

史柔将目光投向黛玉求助，黛玉心里一叹上前伸手半搂住宝钗。

“好姐姐，我哪里会怪你，别理他，咱们去园里放风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