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般清澈明亮的声线，带着即将成熟的些微沙哑。

“谁？”

“是我呀。”

那人并未现身，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笑道。

云雀本是很讨厌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的。

但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让他全身战栗起来。

“彭格列……”

第8章 陆

“不是冒充的啦……只是单纯的阴魂不散而已。”

彭格列初代的灵魂哈皮地笑着。

这么说来，是真的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不情不愿。

“我没能保护好我的家族，我的同伴，实在是……不能安息啊。”

他的同伴，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也大多丧失了斗志，家族的复兴已经接近不可能了。

“我的职业可不是除灵师。”

活着的人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死人。

他可以理解giotto回来的理由。

“我知道啦。只是有些事情一直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看看。G，还有雨月，我真的……对不起他们……”

那两人本来有着光明的未来，可被黑手党的漩涡吞噬，从而断了所有退路，直到现在的境地。

“既然死了，彭格列的事就不必再插手。我一个人也可以。”

“别逞强了，阿诺德。”giotto的声音猛然严肃起来，“现在的你，还能够打倒加百罗涅吗。”

“我不是阿诺德那个懦弱的男人。”云雀坚定地说。

在这个世界里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他找不出可以让他停止战斗的理由。

他，也许就是为此而来的。代替这个世界里无法战斗的阿诺德，来到了这里。

Giotto稍微沉默了一下：“那好，假定你不是。那么，可以答应我的一个请求吗？”

即使身为首领，他也从未对部下们提出过任何请求。

只是这次，事关他最重要的人。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无能为力。

云雀算是默许了。

“请一定、救出斯佩德。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连他都保护不了，我……”

Giotto没有再说下去。

六道骸被关在复仇者监狱十年，照样隔三差五出现一下调节气氛，也算是逍遥快活。

所以，食草动物只是在刚掌权时提了几次救他的事，之后就作罢了。

可是现在不同。

是真的，关系到性命了。

“我知道了。不过不要误会，我不是去救他的。只是看不惯他死在别人的手上而已。”

云雀最后不忘嘴硬一下。

“嗯，谢谢。”

云雀似乎可以看到giotto的笑容。

如纲吉一般的温柔、懦弱，还有悲伤。

行动就在当晚开始。

加百罗涅把斯佩德留下，却没有杀死他的原因，非常明显了。确定giotto的生死，再引出和他有无数渊源的彭格列云守。

云雀是自愿踩进他的陷阱的。他有把握活着回来。

没有拐弯抹角，云雀选择了从总部正门直接突入，只身一人。

他知道可能在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时就被杀死，但完全无视了这种可能性。

仿佛是奖赏他的勇敢，一路上抵抗的力量很弱。

终于到达了最深处的牢房。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第9章 柒

用多大的定力才能坚持这份不必要的平静。

他把外套撕成布条，开始为他包扎。

再轻柔的动作也不免弄痛了他。斯佩德从昏迷中吃力地睁开眼。

“是小麻雀吧。”他的语气分明是笑着的。

视力退化到这个程度了吗。

云雀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算作回答。

“别动。”他尽量温柔地说。

“怎么办，我好幸福——咳……”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逼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液。

还中毒了吗。

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他。

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云雀从来没有想过杀骸，一次都没有。

包上去的布条瞬间被染红。

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云雀的视线。他咬牙，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总算把所有的伤口都包扎完。零零总总，全身都是。

他是为了他……

宁愿承受比死更可怕的折磨。

他不该再对不起他，他不该再犹豫了。

他再也失去不起了……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云雀轻轻环住了斯佩德。

送上了一个纯粹的吻，不带任何侵略性质。

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温柔，斯佩德的惊讶写在脸上。

“以后，我会好好和你在一起。”

云雀凝视着斯佩德。

“所以，你快走。”

“小麻雀，我不允许。”

他不允许，他拼命保护的这个人，却又要走进那个深渊。

阿诺德当初也这样信誓旦旦地承诺过，然而最后，甚至把生命和心都赔了进去。至于斯佩德，却拿不回任何属于他的东西了。

“那种家伙，咬杀就行了。别忘了，我已经不是阿诺德了。”

斩断了和那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

“别啰嗦了。”

嘴上还是冰冷的语气，眼神中的担忧和关切却掩饰不住了。

“giotto，你在的吧。”

“是的。”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这家伙带走。越远越好。”

斯佩德是真正地震惊了。

“giotto，你？”

恍惚中giotto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他搀起斯佩德，笑道：“借助彭格列的力量，可以暂时实体化一会儿。我们快走吧，这是首领的命令，你必须被我保护。”

Giotto递给云雀一个了然的眼神，和斯佩德灼热的视线一起，消失在暗黑的地牢中。

“加百罗涅的首领，就不要做偷听这种事了。”

第10章 捌

“斯佩德逃走了，你不去追吗？他对你来说，应该是重犯吧。”云雀看着加百罗涅，眼神中已没有往日的波动。这一次，他是真的认清现实了。

加百罗涅只是无所谓似的笑笑：“没关系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好。”

他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姿势：“过来吧，阿诺德。”

他第一次听到加百罗涅叫这个名字。

只是这样就了解了一切。

“我不是阿诺德。”云雀冷笑，“没想到你也是个爱骗自己的人，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哦，是吗。”加百罗涅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只知道，你有两个选择。留在我身边……或者死。”

“那也要你能取走我的性命再说。”云雀拿出手铐，决心一战。

“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加百罗涅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笑话，“这满目的樱花。”

这是……樱花的幻觉？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晕樱症？

所有的疑问未待解决，意识却先模糊了。云雀咬牙，勉强站立着。

和那个时候的骸一样。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加百罗涅走上前，挑起云雀的下巴，眼神有些迷离。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云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我想要你。”

凌厉的眼神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要……”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他坚定地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但彭格列之云高傲的自尊让他不能低头、不能屈服。

“那么……”

鞭声响起。

没有哭喊。也不可能有哭喊的声音。

直到一切的刺痛淡化为阵阵的钝痛，直到最后全部成为了麻木。

他索性放弃了挣扎。

他要好好地品尝这痛楚，既然斯佩德可以为他承受，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心里唯一的惧怕和焦虑，只是因为他。

他的伤口不知还能否痊愈，giotto的力量用尽之后谁来照顾他……

这样下去，一定会死吧。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或许真的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