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托尼，轻轻把右手的袖子挽了起来，又用扣子把挽起的袖口扣住了。

“只要不让电线碰到插座就可以了。”托尼看着詹姆斯扣住了旧的电弧发生器，稍一用巧劲就将发生器取了下来。

接下来詹姆斯没有犹豫，很平静的将手伸进了托尼胸口装置的凹槽里。

但在下一秒，他摸到了一手的电解液。

粘哒哒的触感立刻从指尖传达到了大脑。

詹姆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托尼这件事，让他清理一下这些溢出的电解液。

他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向托尼问道：“我摸到了……”非常多的电解质。

话还未说话，托尼就急急忙忙开了口打断了他：“这可不是组织液啊。”

“你不会以为是我的伤口化脓了吧？”

他着急的样子像是要自证清白，说着还挣扎了一下，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我不会傻到分不清电解液和体.液……”詹姆斯并没有因为托尼的挣扎不耐烦，用空闲的左手拍了拍托尼的脑袋。

“别动，很快就好了。”

话语间，他的食指就勾到了那条接触不良的裸露铜线，不动声色的用手指缠绕住了铜线。

“这些电解液你不清理吗？不怕后续侵蚀金属或者感染？”

“……味道也有点不太好，铜线氧化了。”

“所以才请你帮忙，你不就在帮我嘛……”托尼故做无辜的眨了眨眼。

在托尼还未意料到开始的时候，詹姆斯就把铜线轻巧的向上拉了上来。

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和打滑，那跟铜线就这样被他从黏腻的电解质中取了出来。

但他没有取出连着铜线的电磁石，而是一只手举着铜线，一边抬起了头。

“纱布在哪里？”他望向了托尼的脸，发现托尼正在专注的注视着自己。

听到询问，托尼眨了眨眼愣了那么一下，开了口：“在桌上……你够的到吗？”

詹姆斯点了点头，用左手摸到了桌上的纱布，用纱布将托尼胸口的电解液吸了出来。

“……你刚刚看我干什么？”詹姆斯没有抬头，依旧认真的在帮托尼擦拭着多余的电解质。

托尼心房一颤。

他刚刚只是觉得，詹姆斯认真做事的样子看起来太过于好看了一点。

“……没什么，”托尼干巴巴的开了口，“只是刚好看了一眼而已。”

此时此刻詹姆斯正俯身靠在工作台上，脸正对着托尼的胸口，和托尼距离有些近。

实验室安静极了，一时间托尼只能听到詹姆斯俯身时衣袖摩擦的声音。

托尼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觉得对方的味道也有些过于好闻了。

詹姆斯的袖子上是木质香调的味道，干燥的香根草，还有一点淡淡的雪松香气。

托尼恍惚了一下，努力回忆着类似味道的男士香水。

他不动声色的、轻轻皱着鼻子又嗅了两下。

他没有用过类似香调的香水。

然后他轻轻抬眼看向了詹姆斯的侧脸。

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庞，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发色和瞳色——热可可一样的棕褐色。有趣的是，詹姆斯的脸颊上还有一些稚气的婴儿肥，这使得他的任何表情都有那么点稚气。

詹姆斯的目光正专注于托尼的反应装置，并没有注意到托尼的视线。

托尼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热。

他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数值，人的正常体温是九十八点六华氏度。

而遇到喜欢的人后就会增长到九十九华氏度左右。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这样的。

和詹姆斯比起来，他的年纪的确大了一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算是什么，明明他以前只和身材火辣的女模特约会。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觉得一张男人的脸赏心悦目。

毫无疑问，他觉得詹姆斯比任何人都珍贵。

托尼信任他，所以才拜托詹姆斯为他更换电弧发生器。

可同时他也是一个绝对冷静的内控主义者，不会盲目的显露自己的感情。

于是托尼轻轻把头撇到了一边，把目光从詹姆斯身上移开了。

“好了。”詹姆斯快速的取出了电磁石，将新的发生器装到了底座上。

他直起了身，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注视着托尼穿上了衬衣。

“对了……”詹姆斯想起了佩珀的嘱咐，缓缓开了口，“佩珀告诉我今天有一个晚会，让我问你要不要去。”

“媒体说你受到了创伤候群症的影响，如果你出席的话会对斯塔克工业有些好的影响。”

他看向了托尼，眼里带着调侃的笑意：“我看了今天的新闻……他们说你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托尼看起来要被气笑了，他扯了扯嘴角，就差把“瞎扯”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当然去了，为什么不呢。”

————————

当夜幕降临，加州沐浴在了灯火之下，托尼载着詹姆斯，开着他的布加迪威龙，飞驰在海岸线旁的国道上。

越往市中心开去，两旁越是繁华，渐渐的，高楼和民宅掩盖住了宽阔的大海，四周街道的豪车也多了起来。

詹姆斯支着头看着窗外，看着托尼将车停在了宴会的红毯外。

他穿着的是托尼的西服。托尼身着深黑色，而詹姆斯的是藏青色。

因为他们俩身高差不多，托尼就没有再找人为他定制西装，可詹姆斯的腿比托尼还要长那么一点点，因此在西装裤和皮鞋间会露出短短的一节黑色男士长袜。

托尼却觉得这样很好看，詹姆斯才二十出头，这几年也流行这样的穿法，他很乐意与詹姆斯分享自己的衣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分享衣物是很亲密私人的。

詹姆斯就这样和托尼一起下了车，看着托尼将小费和钥匙交给了侍者，面对着闪光灯和镜头，詹姆斯下意识露出了一个不算友善的微笑。

但上辈子的笑容出现在一张不同的脸上，会有着不同的效果。

上辈子他笑起来优雅又瘆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可现在他的笑容却迷人而柔软，看起来挺帅气的，又不太像是坏人。

而这样的笑在托尼的眼里好看又孩子气。

尤其是白白的牙齿，像是龇牙咧嘴的小动物。

一旁的几位名媛看到来他们，都小声惊呼着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向他们打着招呼。

走到詹姆斯面前的那位，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长长的睫毛配着闪闪的金棕色眼影，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目光都要黏在詹姆斯的脸上了。

在她开口前，托尼快速的拉住了詹姆斯，将他拉入了室内，甚至还侧过头瞪了一眼那位胆大的小姐。

托尼的一切行为在北美上流圈都会被美化，他那一眼警告在别人眼里看来更像是深情对视，一时间不少名媛小姐都捂着胸口小声尖叫了起来。

其他媒体也注意到了这里，纷纷不要命的挤了过来，闪光灯像是不要钱似的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每一个他们路过的名媛模特都言笑晏晏，甚至也会有人带着甜美的笑容，大胆的向托尼问道：“嘿……你还记得我吗？托尼？”

托尼快步拉着詹姆斯走着，他的回答冷漠无比：“I sure don’t.（我很确定并不）”

詹姆斯都要被逗乐了，他从未见过比托尼还要绝情的单身富豪，于是在被托尼拉走前，他还会歉意的看一眼那些被托尼拒绝的姑娘。

女士们都是应该被爱护的，詹姆斯以前就懂得这一点。因此他望着她们的眼神带着笑意，对她们打招呼时也格外绅士。

哪有一个亿万富翁能像詹姆斯这样温柔又体贴呢。

托尼气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可他偏偏不能表示什么，更不能让众人看出什么。

他只能加快脚步把詹姆斯拉到了吧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