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成为司掌风暴的雷电与力量之神。”

——在中庭人的北欧神话里，每当冬天降临的时候，作为冬神与狩猎之神的乌勒尔会取代奥丁的地位。

而在现实的阿萨神族，这意味着冬季里永远不会出错的“命定之预言”：冬神乌勒尔在冬天的预言是一定会实现的。

索尔呆愣了那么一秒，想起了身上还披着薄薄的羔羊毛斗篷，是母亲弗丽嘉亲自为他祝福过的。

——现在正是阿斯加德的初冬。

“这就是冬神的预言吗？”

金发小熊仔的眼睛亮了起来，眼里像是闪耀着星星，甜蜜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乌勒尔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索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明明高兴的手都在颤抖，但还是努力维持了皇族的礼仪。

他右手握拳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弯腰欠了欠身，哪怕是离开时，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仍然笑的弯弯。

“天佑乌勒尔！”

像是不够似的，离开寝殿前，索尔仍回头向乌勒尔招着手。

“我为你祈祷。”（I pray for you）

乌勒尔远远的对金发殿下举杯。

得到狩猎之神回应，小熊仔终于满足了。

第36章

人没有深刻的情绪，就少了一层苦难，甚至不会被记忆中的感情伤害牵绊。

与外放热情的索尔不同，洛基冷静而自矜，这是来自家庭的指导与后天的习惯：他们还未获得完整的神格与父神奥丁的认可，“神性”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本格。

但乌勒尔不一样，乌勒尔是因“神性”而天生冷漠的九届之神——作为掌管风霜与雪的狩猎者，他是天赐的冬神。

受到了神格和法则的庇护，自然要面对血脉中长生种的力量与赏赐。

——乌勒尔审视自己作为中庭人的记忆，只会得到茫茫雾气那样的平静：没有那么多恨，没有那么多爱，也没有那么在意——它们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仅占一隅，记忆仅仅就在那里。

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惩戒。

……

就像是面对着母亲弗丽嘉那样，在乌勒尔面前，更爱撒娇的并不是笑容阳光的大皇子，而是害羞沉默的二皇子洛基。

很让人惊讶的是，这并不是朝夕长处出现的现象，洛基是突然这么做的。

阿斯加德的两位皇子都不太喜欢那些无聊的通识课、礼仪课，好人缘的大皇子索尔总有朋友帮忙打掩护，洛基却从来不用借口。

——他一般用幻术。

遇到不怎么喜欢的课程，洛基会用魔法创造一个幻身听课，本体再悄悄变成小灰狐溜走。

作为北欧神话里的恶作剧、谎言之神及火神，在民间传说里，狐狸是洛基常用的化身。

但他旷课的结局总是不太美好：在仙宫逛来逛去又不想找哥哥的朋友们玩，洛基会悄悄摸去乌勒尔的寝殿，然后被冬神抓着小狐狸的脖颈肉拎回来。

被“狩猎中的冬神”捏住命运的后颈，小灰狐在半空中尾巴扫来扫去，然后炸出几簇幽绿色的魔法光芒。

恶作剧的魔法与冬雪不太适配，乌勒尔寒冷的魔力会使洛基的幻术失去稳定——他并不知道这是冬神对冰霜巨人天生的亲和力。

这就是极光的故事了。

在芬兰语里，北极光是“狐狸之火”(Revontuleo）的意思。古芬兰人认为北极光是由狐狸在雪间奔跑，尾巴不断扫起雪花，在月光下幻化而成的。

再怎么不容小觑的谎言与诡计之神，此刻也只是700岁的阿萨神族孩子——换算成人类大约是十五六岁，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

乌勒尔猜测要是死亡女神海拉还未被罢黜王储，她的爱犬芬里尔一定会咬下小狐狸的尾巴。

而他不一样——作为导师，好脾气的乌勒尔对小朋友总是格外包容。

————————

除了教导两位皇子，希芙和范达尔也会偶尔向乌勒尔讨教剑术，作为仙宫的护卫长，乌勒尔并不是吝啬的战士，他很乐意将战斗的技巧教予索尔的朋友。

“……我还是您最喜欢的学生吗？”

每当这种时刻，洛基总是眨着一双祖母绿色的大眼睛，握着那只他心爱的匕首，可怜巴巴的看着狩猎与冬之神。

“我想成为出色的战士，也想成为出色的法师。”

洛基总是能无师自通的说出那些好似依赖着乌勒尔的话，仿佛冰霜巨人血脉中就带着对冬神的趋炎附势。

“……或许我未来也能成为仙宫的护卫呢。”

他说的好听极了，一条谎言与诡计的银舌头初现雏形，像是完全不在意与哥哥攀比和王位那样。

“您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吗？”

洛基微笑着垂下了眼帘，遮住了那双宝石似的祖母绿色眼睛，吞下了心中野心勃勃的真实所想。

「不一定该是哥哥」

「或许我未来也能成为仙宫的王」

乌勒尔有一双通透而神性冷清的湛蓝的眼睛，这双眼睛能让他在战场上一箭刺穿黑暗精灵的脑袋，也能让他看清此刻黑发二皇子跃跃欲试的企图。

他只好伸手摸了摸年轻的谎言与诡计之神的柔软黑发。

“做你自己，洛基。”

乌勒尔温柔的看着这条小小的绿色蟒蛇藏起了獠牙。

“无论未来成为什么，洛基……我都希望你快乐。”

什么是快乐？

年幼的邪神注视着温和的狩猎之神，鼓着脸颊悄悄舔了舔牙齿。

洛基觉得成为九届之主一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他想得到父神的认可，母神的拥抱，想要远远超越他单纯愚笨的哥哥。

——而面前的狩猎与冬之神正是阿斯加德最锋利的剑。

因此每当找到机会，洛基都会在冬神面前展现自己的孤独与可怜。

……

阿斯加德人八百岁成年，洛基比索尔要小一些，成年礼晚了几十年。

没有什么比一场战役或是战技比赛更适合阿萨神族的了，一场证明自己的战斗就是一场成年礼，这是阿斯加德的传统。

但到了洛基这里，事情却变得微妙了起来。

阿斯加德盛产战士、剑士，再不济也是骑士兼职射手。

——可洛基是个会点剑术的魔法师。

索尔的朋友们面前不用说，私下里却很担心二皇子的状况，觉得洛基一个人上不了战场。

从来没有魔法师与战士决斗比赛的道理——法师们都是脆皮，全九届都知道。

仙宫三勇士们是索尔最好的朋友，其中的“仙宫之狮”沃斯塔格是个心思简单、每天乐呵呵的大块头，说话从不过脑子——这点单纯的和索尔一样。

“索尔，我的朋友，你的弟弟实在不如你。”

索尔的剑术课前，他悄悄对索尔这样说道。

“他真的能上战场吗？”

红发的沃斯塔格其实是几人中最年长的一个，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劝诫自己的朋友。

“洛基至今还接不下我的一斧，太瘦弱了。”

“……但他是个好法师。”

索尔不甘示弱的为弟弟申辩着。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一名法师。”

沃斯塔格擦拭着自己心爱的战斧，嘟嘟囔囔的对索尔说道。

这是真的，除非那名法师精通深奥的空间魔法，解决一名落单的魔法师也就是一斧子的事。

“那他也永远是我的好兄弟，在战场上我会保护他的。”

索尔觉得朋友说的不错，但还是嗫嚅着反驳了对方。

门外的洛基高高扬起了眉毛，并没有多少生气——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可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就是不光彩的——灵光乍现的邪神装模作样又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是他第一次缺席自己的剑术课。

没有关系，他知道公平公正的乌勒尔会来找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