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世界线05

詹姆斯在从未拥有过的平静中睁开了眼睛——疼痛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降临于他的身体，数小时前的遭遇恍若隔世。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死了几次——他一开始还会数着，后来就数不过来了。

詹姆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微微握拳的动作很顺利，就像骨骼从未被碾断一样，只剩下了大脑皮层残留的一点幻痛。

他用手背擦掉了脸上微微凝固的血液。

辅助系统不在他的身边——或许是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辅助系统依旧伴随着您，亲爱的管理员]

在感受到詹姆斯的疑问后，它平稳的回答了他。

在天启星短暂脱力失去意识之后，辅助系统拟态的艾利奥斯送他来到了这里。

詹姆斯抬起了头。

这是宇宙宁静的一隅，无尽的黑暗中散布着孤独的星辰，星体间的距离仿佛是时间的延伸，它们如钻石般璀璨，映衬着深邃的虚空。

詹姆斯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头顶近在咫尺的星辰，突然想起人类是不能在近乎真空的宇宙中呼吸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普罗米修斯星系。

他的身旁是一片荒芜，虽然是星系，但靠近起源之墙的位置没有任何一颗星球。

——起源之墙就在这片特殊领域中，它隔绝了多元宇宙与大全能宇宙。

起源之墙是已知宇宙的边界，也称为灵魂之墙，墙外便是“源”（Source），一切的答案，一切存在的源头。

作为旧日法则的一部分：宇宙中的任何物质在接触到起源之墙之后都会被‘固定’在墙上，起源之墙布满了宇宙伊始死去的神、宇宙生物或是别的什么——它们未能冲破起源之墙而成为了起源之墙的一部分。

——但当詹姆斯站在起源之墙前的时候，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面神圣的巨墙光滑、肃穆、空无一物，仿佛从未有人到访。

它纯洁到不沾染一丝灰尘。

[紊乱的空间和膨胀的时间线改变了这里]

除了无限膨胀的多元宇宙时间线，这里什么都没有。

——多元宇宙在永不回头的时间中永恒发展，时间线的膨胀呈现指数上涨，直到近乎无穷。

这是“神圣时间线”的必然选择。

不断交替的空间正在以量子态互相挤压。

紊乱的时间线正在起源之墙上交叠，无数重复的空间挤压交错——在詹姆斯的视线内，整面巨墙正在不断闪烁、折叠、重复。

膨胀的多元宇宙时间线缠绕于起源之墙，甚至濒临瓦解。一旦起源之墙破碎，多元宇宙就会紊乱跨维，多元宇宙会彻底被摧毀。

一片静默中，詹姆斯伸出了右手。

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是否选择将辅助系统上传]

……确定。

下一刻，从他的胸口、他的身体开始——

——时间线归于同一特异点，空间中焦躁不安的引力开始扭曲，仿佛无数弦线在时空的织网中振动——起源之墙轰鸣。

过量的能量爆动使辅助系统蜂鸣。

[监测到时间溜脱（Time slipping）]

[时空偏移超过当前世界零界点，申请修复……修修修复]

[无法枚举容器中的对象，访问被拒绝（Failed to enumerate objects in the container）]

能量爆动之下，辅助系统甚至开始卡顿。

[访问拒拒拒拒绝（Aaaaccess denial）]

——詹姆斯的双眼看到了千万条交叉的时间线，他上前触碰了悬挂着的时间线的具象化——那是所有世界的未来。

[检查当前用户是否具有访问该容器的权限]

[请联系管理员获取足够的权限]

[身份验验验证]

[系统管理员身份验证成功]

仿佛是什么在碎裂、塌缩，又仿佛是时间的沙漏被倒转摇晃，墙体颤抖着，发出低沉的隆隆声，逐渐崩塌、扭曲。在这片交叠的时空中，甚至连光线也在特异的点上汇聚消失。

——不，光线是在特异点泯灭了。

[申请重重重重重启]

[重启开始]

[任务进度1%]

就像是连锁反应中点多米诺骨牌被抽走了一块，永远不会停歇的、川流不息的时间停止了——时间停滞在了起源之墙面前，仿佛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时空阻隔，所有的一切都被塌缩扭曲的引力吞没了。

非实体的“时间线处理量倍增器”吞噬了时间的川流。

[任务进度20%]

——透过交汇膨胀的时间线，詹姆斯终于目睹了所有英雄的宿命。

人类为了保护宇宙倾其所有，所有的行动不过是时间线上渺小的挣扎——系统观测并维护着一切，作为被选定的管理员，他将成为融合时间线的收束者。

清晰的时间线在他的眼里仿佛是“命运”，所有的过去在他眼里是摊开的书籍。

他逐渐目睹一切。

但他改变不了任何人伤痛的过去——托尼·斯塔克早逝的父母、布鲁斯·韦恩梦魇中的黑暗小巷、史蒂夫·罗杰斯在飞机坠毁前蜷缩起了身体、埃里克·兰谢尔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被打断了肋骨、海拉·奥丁森将夜空剑指向了洛基·劳菲森的头颅、彼得·帕克擦掉了眉骨滑落的血液。

[任务进度30%]

——詹姆斯没有眨眼，他在光线泯灭的时间重塑中大口喘息。

所有的一切都沉重的压在他的胸口。

他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呼吸。

[任务进度40%]

——他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娜塔莎·罗曼诺夫在红房子被摘除了子宫、布鲁斯·班纳在伽马射线下哀嚎、韦德·威尔逊摩挲着患癌后崎岖的头皮、查尔斯·泽维尔被子弹打穿了脊骨、克拉克·肯特的父母在毁灭的氪星前相拥、年幼的巴里·艾伦拥抱着被杀害的母亲、史蒂芬·斯特兰奇打开了阿戈摩托之眼、马特·默多克抛下了盲杖。

——更多、更多、更多。

[任务进度50%]

他目睹约翰·康斯坦丁对撒旦竖起了中指、哈尔·乔丹的父亲在试飞中丧生、戴安娜·普林斯亲吻着史蒂夫·特雷弗的脸颊、理查德·格雷森的父母掉下了马戏团的表演绳索、杰森·陶德的母亲在床榻前恸哭，亚瑟·库瑞举起了黄金三叉戟、维克多·斯通抚摸着橄榄球、比利·巴特森站在雷霆中大喊“沙赞！”（Shazam！）。

[任务进度60%]

——更多、更多、更多。

时间不断起伏，空间泛起涟漪。

他看到了所有。

[任务进度70%]

时间线的中心，詹姆斯无法控制的落泪。

[任务进度80%]

在无尽的时间中，詹姆斯目睹了星云诞生、行星崛起、恒星陨落。他的眼前混沌而绚丽，彷佛千万颗星辰同时在眼前绽放。

这一时刻，他能感知到宇宙的脉动，破碎时间线的喘息。

[任务进度90%]

宇宙法则新生，膨胀的时间线被倒转，没有颜色也没有边界，没有时间也没有物质，詹姆斯就站在特异点的中央。

[任务进度100%]

——所有的时间线汇聚于一点。

闭环的时间线新生。

一个全新的融合（Amalgam）宇宙。

所有的一切就在他的手中，詹姆斯能够改变那不幸的一切——他可以，但他不应该。

他是全新时间线的管理者。

詹姆斯闭上了正在落泪的双目。

[感谢您的付出，亲爱的管理员]

[辅助系统会与您商讨工作交接事宜]

[下个世界——您的世界见]

他感受到了辅助系统用金毛的爪爪碰了碰自己的手。

———下一刻。

——詹姆斯终于在自己的世界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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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华盛顿特区最好的私立医院，白色的走廊里，医护人员穿梭忙碌。透过窗户望去是一片宁静的庭院，现在是初春，窗外鲜花盛开，微风轻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