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会出航。”

安妮塔的母亲饮下一杯茶，用着习以为常的话语告诉她们。安妮塔的母亲出航是常有的事，所以两人都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就在她们点了头之后画面突变，原本明媚的天空瞬间阴郁地下起雨来。安妮塔并不在她的身边，空气中冰冷的湿气向她侵袭而来。莱娅听着那磅礴的雨声充满不安，正当她准备推门出去寻找时门外正站着两个人。

那是身处滂沱大雨中的安妮塔，和守在她身边的马赫佳。听见莱娅推门而出的声响，安妮塔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被雨水打湿全身的安妮塔脸上精致的妆容也不再美丽，只剩下污浊的痕迹布满整张脸。从眼角浑浊流下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泪水的化身，这个画面让莱娅意识到了什么。她开始畏惧踏出这一步，她害怕走近时安妮塔会和她道出那件事实。

“莱娅……”

安妮塔的声音有些沙哑，莱娅能听出其中的绝望与悲伤。莱娅捂住耳朵摇着头后退，但似乎不管她怎么后退也依然站在原地。或者说她和安妮塔之间的距离在拉近，即便她没有向前跨出任何一步。莱娅抗拒去听安妮塔说的任何一句话，她只是不想听到那个消息、她想一直保持原本的样子。但既定的事实总是要面对的，所以在安妮塔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崩塌了。

安妮塔呜咽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她说——

“莱娅、他们说母亲的船沉了。”

“母亲和船上的大家都牺牲了。”

“不要再说了——！”

那时候体会过一次的窒息感再次涌上来，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脖子。这段记忆是莱娅永远无法忘记梦魇，是她最不甘也最无力的过去。那段时间里萦绕在大家头顶的阴霾久久没能散去，直到安妮塔重新振作起来成为新的天青楼楼主经营酒楼和船队。当然就算安妮塔在大家面前表现出那份沉稳，背后也只有莱娅和马赫佳知道其实安妮塔每个晚上都会抱着莱娅哭泣。

“姐姐、姐姐会振作起来的对吧。”

莱娅从安妮塔怀中仰起头，伸出手捧起安妮塔布满泪水的脸庞。她像是寻求答案般询问安妮塔，尽管她本意是想安慰安妮塔。可是无法否认的，她在担心安妮塔会一蹶不振。但事实上她也是明白的，她清楚安妮塔很坚强、绝对不会变成她所担心的那样。莱娅还记得库洛斯曾来探望她时说过的话，他说安妮塔很像她的母亲。在母亲死后的安妮塔更是相像，举手投足间、谈吐之间都与她的母亲相似极了。

“莱娅、我们回家吧。”

“回哪里？”

站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手的安妮塔身影模糊，像是错屏一般黑白的雪花在她的身上显现。一会是安妮塔的模样，一会又是前世自己母亲的模样。而在莱娅询问出声时，身影突然分成了两个。她们都向自己伸出手，而她们背后却是两个世界。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和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应该回去的地方？

“你应该回到这里。”

倏尔少女的声音在耳边拂过，中央的道路展开的是一道奇怪的门。我为什么应该回去那里？那里是哪里？莱娅站在原地犹豫着，她应该去往哪里、哪里又是她可以归去之地。那个声音还在引诱着她，似乎那扇门背后才是她的归宿。可她现在的归宿不应该是教团吗？为什么没有这个选择呢？她不会忘记李娜丽对自己的照顾，也不会忘记教团里大家的微笑。

教团也是她的家，是她现在可以回去的地方。好想回去见他们啊、桀利一定很想知道她又想起了新的料理做法吧，不知道室长有没有给大家添麻烦。等结束这次任务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等、结束这次任务？这次任务是什么来着，她们好像…还在进行任务的途中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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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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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时，所处的世界开始变化。眼前的人和事全部变得扭曲起来，最后全部都混杂成为一团黑漆漆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仿佛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此刻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将她吞下。莱娅并不怕这些东西，即便她是个畏惧鬼神的胆小鬼。其实在注意到周围光怪陆离的布景时，她就大概猜出来自己正身处什么地方。

罗德制造的梦境。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再次看见那段记忆的原因，罗德当真是个会挑选的人。能够自由操纵他人梦境、亦或者说是记忆，挑选出最痛苦的那段记忆并将其具象化。以刺激陷入梦境之人的方法来达到折磨的效果，真是有趣又便利、同时也十分残忍。莱娅不喜欢自己的记忆受他人操纵，同样也不愿意让他人擅自窥探她的记忆。

但她不得不谢谢罗德，至少她还能借此再见一次能够展现笑颜的母亲。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母亲究竟是长什么样子，还好罗德帮助她再次回想起来。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忘记，即便如今不在同一个世界也绝对不会再忘记了。深吸口气莱娅捏紧拳头，此时的她并没有Innocence在身边。但所幸她还拥有别的武器，那就是由马赫佳锻炼出来的这幅身体。

既然找不到出口，那就自己制造突破口好了。不管前方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她也必须打破。因为外面有亚连、有李娜丽和米兰达，还有伙伴们在等着她回去。继续沉迷于过去什么的，一点、不，完全不是自己的作风才对。如此想着的莱娅高举起拳头，对着眼前漆黑一团的生物狠狠挥下拳头。随后梦境开始崩溃，犹如碎裂的镜子般无数裂缝沿着一点蔓延至四周。

“亚连——！”

在醒来的瞬间，莱娅看见了冲向亚连和米兰达的蜡烛。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果断地连腰间的Innocence不在都没发现。她张开双臂毅然挡在两人身前，尖锐蜡烛刺入血肉的感觉是钻心的痛，亚连看见莱娅被血侵染的白色洋裙过于刺眼。他忍痛接住莱娅摇摇欲坠的身躯，几乎是气愤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冲上来。莱娅支撑起疼痛的身体，咳出一口血理所当然地开口。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是伙伴啊。”

“抱歉米兰达小姐，明明我就在你身边却没有保护好你。”

莱娅伸出手握住米兰达的手，带着歉意地向米兰达露出安抚的笑容。米兰达听到她的话哭得更凶，导致跪倒在一旁的亚连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莱娅摸向腰际却没有摸到熟悉的物品，而罗德则发出笑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莱娅艰难地转过头倏地瞪大眼睛，原本属于她的Innocence此刻正在罗德手中。罗德将手里的书抛上抛下看起来正玩得不亦乐乎，在看到莱娅把视线投过去时再次扬起无邪的笑容。

“想要吗，你的Innocence。”

“还给我，罗德！”

“诶，这不是有好好记着我的吗。”

“什么？”

罗德的话让莱娅一愣，可罗德不管她的疑问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刚刚在梦里没有回想起以前的事，还以为你彻底把我忘了呢。”

“真是让人好伤心啊，小莱娅。”

没有回想起以前的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对于莱娅来说，她没有除原来世界的世界和在这个世界的其他记忆。就和当时遇见千年伯爵那样，心中涌起无可抑制的、意味不明的冲动。亚连注意到莱娅充满震惊和怀疑的表情，他将莱娅拉回自己怀里警告罗德不要说奇怪的话。

罗德听亚连形容她的话是奇怪的言语，她没有生气反而放声大笑起来。罗德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随手把手中的书丢到李娜丽腿上踩着那柄南瓜伞停在空中。

“抱歉啊，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哦、亚连。”

说完罗德就准备让恶魔发动攻击，莱娅尽力伸出手拉住米兰达的手。莱娅决定就此赌一次，赌米兰达能不能在这个时机发动Innocence的真正力量。她仰着头用真挚的双眼望进米兰达蓄满泪水的双眼，她紧了紧握住米兰达的手柔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