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的目光从葵皇毅身上放到了此时的棺材那里。那里躺着来尚书，他就算要先离开，也要给来尚书打个招呼。

毕竟，来尚书是真心实意想要指点他做风筝的。

葵皇毅没有问万修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拿着蜡烛，直接推开了棺材。

万修升不敢在这个时候凑过去，看看躺在棺材里的来俊臣大人睡相如何。他已经决定好等尚书大人从棺材里起来，他就找好时间，说自己先走了。

[葵大人指的是谁？]

[应该是万修升提过的御史台长官葵皇毅吧。]

[这不就巧了吗？]

收看直播的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推开棺材盖的葵皇毅……

他就是陆清雅的长官吗？对方的气质确实能让御史台整个氛围变得冷酷无情起来。

葵皇毅喊着“来俊臣大人”，让棺材里的人起来。

“我觉得我还可以睡一会儿。真奇怪，这不像是修升的声音。”

被提及的万修升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葵皇毅抿唇，说:“我是葵皇毅。”

“诶——我就说嘛，修升应该没那么冷酷，赶在我和他约定好的时间之前打扰我。”

一只手颤巍巍地从棺材里伸了出来，抓住棺材边缘的时候，成功让万修升直播间的人停止了呼吸。

那种正在看恐怖片的既视感越发强烈了。

[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来尚书风格迥异，和戴面具的黄尚书有一拼。]

[不不不，论恐怖程度，黄尚书绝对比不过来尚书。我现在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皇毅你还真是个不懂得体恤他人的坏人。”

万修升听着来俊臣对葵皇毅的点评，很想点头。他最好的竹马清雅在冷酷无情的葵皇毅手底下做事，也越发不顾及他们之间的竹马情义了。

葵皇毅大人谈不上是坏人，但就是不体恤他人。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清雅相处了。现在的清雅也没有多少时间和他相处。

想想，就挺让人难过。

控诉葵皇毅的刑部尚书来俊臣从棺材里起身。他正准备从棺材里下来，就看到了万修升。

“哎呀，原来牢房里不止我和皇毅啊。”

万修升见来俊臣大人注意到了自己，直接开口:“来尚书大人，我……”

他正想说自己要走，但却被来俊臣打断了。

“你不是很想扎风筝吗？等会儿，我会提点你。”

来俊臣相当热情友好，万修升却感受不到，反而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原因无他，来自葵皇毅大人的视线快要把他冻死了。

救命。

他真不想在此时此刻存在感那么强烈。

这个扎风筝指点……

万修升认为来尚书大人改口说没灵感，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尚书大人您不需要为我的事辛劳。”为了摆脱被视线冰封的处境，万修升开始自救，“我已经……”

“你已经找到扎风筝的灵感了吗？”来俊臣从棺材里出来，梳头发，接着穿上放在牢房里黑色的官服，又戴上了白色的手套，可谓是仪式感满满。

万修升一时间被来俊臣行如流水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一直盯着此时散发着泰然自若气息，但也和刑部气质契合的来俊臣大人，没有说话。

其实，他觉得来俊臣大人的衣着很有品味。如果可以，万修升很想当面赞美一下。

但他不可以。

因为，御史台长官葵皇毅在这里。

万修升收敛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回复来尚书大人之前的话。

“我现在还没有灵感。不过，我相信之后会找到灵感。”

来俊臣:“用不着以后，我今天就可以给你很多灵感。毕竟上一次你没能死成，导致我棺材没能送出去，就已经让我过意不去了。”

[请务必让我尽一份力.来俊臣jpg]

[万修升:我还能说什么？]

直播间的人开始活跃地刷起了弹幕，丝毫不顾及万修升的死活。

万修升有些心虚。

他偷偷瞥了一眼葵皇毅大人，然后对来尚书大人说:“是葵大人先来这里的。我只是借了葵大人的光，才能在这个时候和您说话。”

他并没有特意恭维的意思。万修升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样啊～看来我需要在指点你扎风筝之前，先处理一些公务才行。”来俊臣回复。

万修升松了口气。

真好，来尚书大人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他应该不会被葵皇毅大人特别注意了。

他刚这么想，葵皇毅的一句话又让他放松的情绪紧张了不少。

“真没想到来俊臣大人居然会关心棺材之外的事。”

来俊臣微笑:“没办法，谁让我送修升棺材的计划失败了呢。本来听到他跳塔的时候，我都已经判定他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结果，他居然神乎其神地活了下来，而且只是受了点腿伤。想想都让人遗憾。”

[没能让您如意，我很抱歉（doge)]

[笑死，眼下是万修升跳塔事件的公开处刑吗？]

[在刑部处刑，很合情合理（认真脸）]

[我替万修升尴尬的情绪又出现了，SOS——]

[只有万修升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们看向跳塔事件当事人万修升，突然想起了万修升的竹马陆清雅说的那句话“既然你做了，就要承担起被人频频提起的后果”。

此时此刻，万修升又在承担后果，没办法抗拒，也没办法逃避。

万修升什么都做不了。

葵皇毅:“我对浪费时间做一些无聊事情的人不感兴趣。”

“不要这么说啊，皇毅。人总有想死的时候，修升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来俊臣说着，把放在棺材旁边的五寸钉，长发人偶递给万修升，“我觉得你上次没死成，是运气太好了。想要直接死掉，还需要点不幸的东西来抵消幸运。”

直播间的人捂脸。

万修升之前说来俊臣在成为官吏之前，传闻是寺庙里的和尚，所以才看淡生死。但他们真的很难相信拿着诅咒东西的来俊臣之前做过和尚。

来俊臣要真的有做过和尚的经验，那他们会大呼来俊臣想必只有史以来最凶残的和尚，没有之一！

万修升袖子里的手微微握起，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接。

他的目光盯了来俊臣的五寸钉和长发玩偶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

“我已经不想去做危险的事了。晏树大人开解过我，让我觉得人生还是很有趣的。”

“晏树大人……”来俊臣唔了一声，“看来，对方和我的观念不一致啊。”

葵皇毅在万修升提及凌晏树的时候，眉头微皱。晏树居然在万修升跳塔后，做了给万修升开解的角色？还真是诡异。

虽然他有些惊讶，但也不会怀疑万修升在此时撒谎。因为凌宴树曾经在他面前提起过万修升，关于万修升跳塔的事，对方也提了。

凌晏树就喜欢关注一些无聊的事。

万修升没有在评价凌晏树问题上，回复来俊臣。

来俊臣又把手里的五寸钉和长发玩偶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拍了拍手，说可以去处理公务了。

走出监牢的万修升被来俊臣安排到了刑部尚书办公房的一个位置坐着。

来俊臣则是和葵皇毅商讨着当下要做的事。

如果可以，万修升很想去办公房外面站着。毕竟，他自己既不是刑部的人，又不是御史台的人，听他们讲述案件，有些不太合适。

来俊臣注意到万修升的犹豫，安慰道:“不用太紧张。要是你真的把我们说的案情说出去，我正好可以给你安排葬礼。”

万修升眼睛睁大，没忍住说了一句:“大人您居然如此见缝插针，惦记我的葬礼啊。”

他的父母要是知道了来尚书大人这样，应该会把他连夜带回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