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形略微肥胖，面上架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椅子上起身，绕过桌子和市长重重地握了握手。

“我是夏普, ”他微微一笑, 衬得皮肤上的褶子像蜿蜒扭曲的蜈蚣, “很荣幸与您见面。”

市长礼貌颔首：“我也一样。只不过不知道夏普先生想对我说些什么？”

夏普略微收敛了笑容，他示意市长坐下，然后将桌上的平板电脑挪了个方向，让市长能够翻阅里面的信息。

哥谭市的经济状况，每次犯人越狱导致的财产损失，警察的退役速度和伤亡……每个文件夹里都塞满了密密麻麻的资料，市长掩在金丝眼镜后的灰色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从我坐上阿卡姆疯人院院长这个职位后，我就开始收集这些东西了。”夏普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哥谭对这些犯人的处置算不上明智，如果只是一味的依赖那个黑衣怪人和他的小精灵，那我们的存在算什么？”

他语气沉重：“看看这些数据吧，市长。要是继续这么下去，阿卡姆疯人院和警察们的存在只是在消耗纳税人的心血罢了。”

“……唔，”市长又咔哒一声点开了新的文件夹，“我在听。”

夏普瞪了眼候在市长身后的莱恩。

接收到了这个眼神的莱恩不由得顿了顿，他表情管理做的不错，没让夏普看出来犹豫和迟疑。红发秘书无声地凝神望向市长的后脑勺，几秒后冲夏普点了点头。

夏普不疑有他，继续向市长输出他是如何担心哥谭的未来和越来越多的犯人数量。

“大概情况我已经理解了，”简单翻阅完文件夹了的市长礼貌地点点头，“那么您是想到了什么解决方案？”

不知道是不是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夏普抬手拿出了个纯黑的USB硬盘，插进了电脑里。

平板电脑上立刻弹出了大段大段的绿色信息流和窗口，密密麻麻的数据划过屏幕，并没有见过夏普具体计划的莱恩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冷静的表情也几乎维持不住了。

好在夏普早就把注意力都投在市长身上，没能注意到莱恩的异样。他激动地张开双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阿卡姆之城！”他笑道：“这是我与雨果·史特兰奇博士的想法！请看——”

“这个计划需要您下令关闭疯人院与黑门监狱、收购市内贫民区并把所有囚犯移送至此大型开放式监狱设施“阿卡姆之城”！这座辉煌的建筑将由心理学家雨果博士管理，保安则由私人武装部队负责，囚犯能在不企图越狱的前提下在设施内自由活动——如何？”

“……有趣的想法。”

市长轻笑两声，向后靠在椅背上，倒映出“阿卡姆之城”图纸和注解的镜片雪白一片，挡住了她那双神秘冰冷的灰眼睛。

“不过这看似完美的计划里还有很多漏洞，例如贫民区的人员安置，以及犯人会不会和私人武装部队产生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口中的这位雨果博士是否可信还并未被验证，而他将会在阿卡姆之城里独揽大权这件事……听着可不是太安全。”

莱恩紧张地上前几步。

“……我需要提醒您，”夏普闭了闭眼，“前任市长对这个计划并没有做出反对，正相反——”

“这可不好说，毕竟他现在下落不明。”市长打断了他的话：“很抱歉，恕我拒绝这个阿卡姆计划，夏普先生。”

她准备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了的话，我就告辞——”

正在此时，变故突生！那台普普通通的平板电脑突然爆出了一大团电火花，飞溅的碎屑和电子零件稀里哗啦地落了满地，夏普就在此刻拍案而起，指向了市长。

“莱恩！”他高呼道，“动手！”

……？

……你就这么叫破了卧底名字真的好吗？

红发秘书沉下脸，身手轻盈地摸到市长身后，双手搭在了市长的太阳穴上。

轰轰烈烈的烟雾从面目残缺的平板电脑中滚滚溢出，夏普不由得本能地眯起眼，咳嗽着向身后的窗户靠近了些。

“……还请您配合。”

轻柔的，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红发秘书贴在市长身后，用气声开口了：“您接下来将会进入一段神志不清的时间，还望理解。”

他的眼睛在此时已经变成金色，瞳孔更是收缩成了两个小点，无端显得像是正在伏击的野兽。

市长笑了笑，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被手铐拷住了，不过胳膊还能动。

她反手扯住莱恩的领带，用力将他拽的更近：“……想要庄家通吃吗？”

“真遗憾，”市长斜了下眼：“看来这局你和夏普都要满盘皆输了。”

莱恩的手一僵。

烟雾散去，市长已经跌坐回椅子里，散落的发丝垂在额前。她身后的莱恩沉默地向后两步，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催眠。

“别做的太明显，”夏普叹了口气，“真是遗憾……明明还算是个聪明人，却拒绝了这么伟大的提议。”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深深地嗅了嗅，然后满足地将它放了回去：“不，算了。我改主意了。”

“……是。”

“别想着跳上别人的船，”夏普意味深长地向莱恩点头，“要知道，你的过去还被握在我的手里，如果让我察觉到你有什么想法——”

他握紧拳头，又猛地张开：“你的宝物就会，碰。”

“我明白的。”莱恩温顺地再次将双手搭在市长的太阳穴上：“请问您需要下达的命令是？”

“让她同意阿卡姆之城的建造和雨果博士的安排，并对市民宣称此次建造将由她全权负责。”

“指令已输入，请问还有吗？”

“让她给阿卡姆项目的资金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拨到我这边来，”夏普皱皱眉，“雨果博士的提案很完美，美中不足的只有钱……果然，如果你能把韦恩给控制了的话，那我的计划会轻松不少。”

“……是。”

“以及最后的——”中年男人抬手将电脑残件扫进垃圾桶，“别忘了给她下达个自杀的指令，反正哥谭市民也应该习惯了不断更换的市长了。”

……接下来就是四倍速环节。清醒过来的市长眨眨眼，疑惑于自己为什么突然恍惚了几分钟，夏普院长笑着表示可能是因为市长近期工作劳累所以感官出了点小问题——而莱恩秘书也附和了这个说法。两人又聊了几句，最后夏普院长十分遗憾地亲自送市长出了阿卡姆疯人院，并表示随时可以等待她回心转意。

“当然，”市长微笑道，“我会谨慎考虑的。”

她没再停留，坐进车内。而为她拉开车门的莱恩远远和夏普对上了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后转身坐进驾驶位，驶离了阴森可怖的疯人院。

车内温度适宜，放着柔和的钢琴曲。莱恩长出一口气，抬手摆弄了下后视镜，结果从镜中见到了正好直直望过来的市长。

“——”他呼吸停顿了下，接着又回到了正常频率：“您这么快就清醒了？”

“比起这么快就清醒了，”市长耸耸肩，“倒不如说你的精神控制从头到尾就没成功罢了。”

“……哈哈，是吗？”莱恩笑笑。

“当然，你原本的想法应该是只让我记住，或者说只记得夏普想对我下手的这部分。至于在谈话中暴露出的你的信息，则会被你结束控制时通通抹去，防止我反将一军。”

“不过你选择主动说明自己是精神系超能力者这件事还是很明智的，想要适当松松马甲，冲我卖个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夏普有点太啰嗦了，”市长活动了下被手铐铐过的手腕，“我也多少能猜出你是什么身份了。”

“阿卡姆疯人院内关押的前犯人先生？”

说实话，这可不是我想作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