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强烈的自尊心，西弗勒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旁人在场时来干这件事。

而那几次尝试，就像重病患者真正见证了自身病情恶化到何种程度，最终的结果总令他备受打击，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努力，还有，庞弗雷夫人也能帮忙——」哈利急了。西弗勒斯的意思听起来就像是......像是在让他直接放弃。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波特？届时她和你都将为学生们惹出的大小事故——特别是那些新生们——忙得焦头烂额。」至于波特的魔药水平，西弗勒斯不愿意直接说出口。

「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顾不得铺垫了，哈利将话一股脑地往外倒。「只是我觉得你可能不会乐意，所以......如果我们没办法自己来，亚当斯说他也有兴趣继续这项研究。」

「他愿意在工作之余，再利用私人时间，无偿地进行另一项工作？」西弗勒斯的声音充满怀疑，只差没直接把「这很荒谬」四个字扔到哈利面前。

「不是无偿。他一直想要用个人，而不是一个团队的名义发表一项研究，但不是医院的项目，也不好找实验对象。」听出了强烈的质疑之意，哈利立刻解释道。

「有点意思......继续。」对一名斯莱特林而言，出于利己动机的行为更加可信。稍加评估后，西弗勒斯决定听下去。

「总之，实验可能有很多状况，因为那个第三定律......」哈利苦思了半天，还是记不起确切的名字。

「戈巴洛特第三定律。」西弗勒斯忍不住出声指正。

「对，就是那个第三定律。」哈利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猜跟你改良其它药剂时会遇到的事一样，有可能加入这个材料变好了，加入别的什么反而完全没效了。亚当斯开出了一个研究条件，就是要我说服你测试每次实验的结果。」

「只有这样？」西弗勒斯双手交迭在胸前，静静确认道。

「嗯，就这样。我本来问他要多少钱。但他说，圣芒戈的研究员们每年本来就有一笔专门经费，可以用自由研究的名义申请。真的超额的话他会给我寄帐单。但目前来说，他最缺的还是实验对象。对了，还有其它他想过的项目都有人做了。所以这时候我们提出的问题，对他来说正是时候。」

「你觉得......如何？呃，我们可以不答应。毕竟它看上去好像......并不安全。」可以想见西弗勒斯的怒火如何来袭，哈利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他没有愚蠢到直接一口答应亚当斯的这个提议。

相较让陌生人插手的点子，年轻的格兰芬多不怎么费力就能猜到，西弗勒斯应该会更偏向于他们自己慢慢进行研究。

可是......直到听见眼前的男人亲口否定了这种可能，哈利才意识到自己仍然过于天真。

天真，且后知后觉。

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翻书，一直没有讨论过这些......讨论要进行任何魔药实验？这答案显而易见，可他却只当魔药大师自有打算。

即便种种迹象都摆在眼前，或许是出于对这名前教授能耐的信心，他仍以为情况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无论再怎么糟都只是暂时的——也许只要等西弗勒斯哪日习惯了就好了。

难道你还期望他能在失明的状态下轻松酿出福灵剂？

仔细想想，哈利觉得还真是这样。他想得很简单，以为只要自己依序递上需要的材料，他年长的朋友依旧能完美地酿出各种魔药。

意识到西弗勒斯得亲口承认......承认他无法再做到的这件事该有多难堪，哈利简直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算了吧，我再去问问他有没有别的可能。」为了抑制情绪，年轻的救世主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袍。他开始痛恨起自己能做的事是那么少，也痛恨眼前只剩这种会让西弗勒斯感到厌恶的提议。

「......为什么不？我接受他的条件。」可与他的预期截然相反，魔药大师干脆地答应了。甚至还加重了语气，好强调自己参与的必要性。「这是我的事。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置身事外。」

「可是......」事到如今，换哈利犹豫起来了。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他总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太放心。可论及到底症结点在哪，他也说不上来......

「就像你说的，他并不知道我的身分。一名女性朋友？也许你们至今还是这么沟通的。」西弗勒斯提醒他。「在此前提下，要注意的是他对你是否有害。你觉得他有吗，波特？」

「不，我完全没感觉到。他人一直很好。」被眼前的假设引开了注意力，哈利困惑地摇了摇头。

「显而易见。」西弗勒斯在内心暗啐了一口。

「真可惜，要是我们能自己改良就好了。」似乎仍有些遗憾，哈利小声嘀咕着。

「所以，你这会又开始怀疑他别有目的了？」为此，魔药大师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

「不是，」哈利仔细地想了一下，得到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可能是......我觉得让你研究会更快得到成果。也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对，就是这样。毕竟讲到魔药，还有谁比西弗勒斯更专业呢？

「......确实如此。」被点名的男人看上去相当愉悦。

一瞬间，郁积在他内心的烦躁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波特认为他比那个男人更好，更强，更为专业。当然了，当然了，多么明显的事。

「离睡前似乎还有不少时间......有兴趣继续你的古代魔文之旅吗？」清了清嗓子后，西弗勒斯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只是他的声音中仍有一丝难以掩藏的得意。

「噢，什么？你要讲上次那个故事的后续了吗？」一听见关键词，哈利难掩兴奋地回应道。

「如果你想......」

「拜托，别卖关子了，西弗勒斯——」

总的来说，这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夜晚。年长的斯莱特林满意地评价道。

第27章

「西弗勒斯，你好了吗？我们得到医疗翼一趟......」结束一场飞路通话后，哈利急匆匆地步入寝室。

紧接着，浴室的门打开了，一团雾气散去后，魔药大师居高临下地出现在他面前。

「发生了什么？」虽然表情很镇定，但西弗勒斯的语气带上了一些催促之意。

他的右手拎着一条干毛巾，浴袍的腰带只草率打了个未完成的结，一头黑发湿漉漉地紧贴在脸颊与脖颈，水滴顺着发梢不停滑落。

「噢，抱歉。你洗完了吗？」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男人，哈利有些歉意地提议道：「我想再等几分钟也没关系的，不是那么急——但其实有点急。我刚刚——算了别在意。」

「冷静下来，波特。发生了什么？」即便急于了解情势——或许是因为这名年轻人终究是不同的——西弗勒斯的口吻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和缓。

「我没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我应该看看的。」像是在责难着自己的疏漏，哈利生气地说道。「发生大事了，麦格教授问我看报纸了没——她猜到我不看那些，平常就不。总之......」

「好了，没事了，波特，嗯？」轻声安抚后，西弗勒斯的手微微向前伸出。

年轻的救世主见状立即走上前，好让男人的手腕搭上自己的前臂。

说也奇怪，在西弗勒斯的右手抓住他的瞬间，哈利奇异地发现自己冷静了不少。他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浑身也不再那么紧绷。就好像......像是不管他们遇上了什么难题，又无论它是如何复杂又棘手，眼前的这个男人都能想出解决之道。

「好的。」想到这里，哈利安心了下来。「只是外面发生的事，目前为止我们还算安全，我猜。不过我们得尽快去医疗翼讨论一下这个。」

「等我换个衣服，不用太久。」点了点头，西弗勒斯给了自己一记干燥咒。在哈利的引导下，他们快步来到了衣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