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1)

作者:葛生于野 阅读记录

(棠棣之华同人)枕戈

作者:葛生于野

配对:谢俊策/顾焕章

分级:G

警告:非二线结局

文案:

“卿可听闻枕戈待旦?”

第一章

谢俊策十五岁那年,送出了一把短剑。

此前他从未送人礼物。京兆尹家的独子,不屑于惺惺作态。

直到他遇见顾焕章。

而今又是一年上元,顾家两个兄弟偷偷溜出来,直跑到隆庆坊,客客气气地拜见京兆尹大人,说是专来拜会他家小公子,有要事相商。

谢俊策从书房里出来,袖口还沾着墨汁,见到堂中站着两个修竹似的身影,立刻明白是谁来了。父亲叫他好生招待着,顾焕章道,不敢劳动大人,请令公子去茶座一叙。

出了门,谢俊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道:“茶楼在东边。”

顾烨章到底年纪小,根本憋不住话:“谁说真要去茶楼了?今儿上元,去逛夜市、看花灯,才算应景。”他向顾焕章吐吐舌头,“二哥说,咱们还得去宇文家把大郎给请出来。四个人一起,该有多热闹。”

谢俊策皱眉:“图南一向不爱凑这热闹。”

果然,最后只有他们三个逛了夜市。顾家两兄弟玩得不亦乐乎,短短半个时辰,顾烨章嘴里就塞满了各种糕点果子,两颊都鼓了起来。夜色将深,三人正要打道回府,谢俊策却注意到,顾焕章放慢了脚步。

顾焕章虽年方及冠,性情却比同龄人沉稳不少。他长于韬略,也只有在三位至亲好友面前,才能肆无忌惮地流露出睥睨天下的傲气。

现下,顾焕章却放慢脚步,目光锁在街边摆摊老翁所售卖的一把短剑上。谢俊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暗暗惊叹,果然是一把好剑。古朴稚拙,剑身长短适宜,可随身携带,剑柄铸造成适合把握的弧度,剑鞘上用银丝嵌着一枚翡翠,在夜色中如一泓碧水,深不见底。

谢俊策正想问顾焕章是否对这把剑有意,一旁的顾烨章早就兴致勃勃蹲下身拿起剑,回头问道:“二哥,你是不是看上这把剑了?”他拔剑出鞘,刃口流光溢彩,不由得赞叹一句:“好剑!”

顾焕章也不多说,径直问道:“老伯,这把剑怎么卖?”

老翁笑道:“公子好眼光,这把剑也算遇到了识货的主人。不贵不贵,不过五两银子。”

顾烨章道:“一把短剑,五两也不便宜。二哥,你可要买它?”

出乎谢俊策的意料,顾焕章摇摇头,只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顾焕章异乎寻常的寡言。谢俊策问道:“二郎心中还想着那把剑?既是如此,方才为何不买下?”

顾焕章看了顾烨章一眼:“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子。他走一路吃一路,吃的玩的倒是买了不少,却还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掏钱。”

谢俊策于是懂了,顾焕章是没钱了。他说:“二郎,四弟,你们等我一下。”

他去而复返,将短剑递给顾焕章。

顾焕章挑眉,调侃道:“大恩不言‘谢’啊。”

谢俊策抱着胳膊,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五两银子,在顾家兄弟眼中,的确不算什么。但谢家并非豪奢,谢俊策又未有功名,五两银子,于他是一笔很大开支。

但见顾焕章信手抽出剑刃,银光一闪,映得他眼瞳乌黑,如暗夜中伺机狩猎的狮子。再一瞬,所有野心都从这个少年郎的眼中褪去,不动声色。

顾焕章道:“阿策,多谢。这把剑,我会随身带着。”

他唤他“阿策”。

谢俊策十五岁那年才懂得何为心动。

世上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 “宣——驸马都督谢俊策进殿。”

> 贞曜三十四年的夜晚浓厚如墨。

> 抛去骠骑大将军等堂而皇之的名头,谢俊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失怙的少年。

> 那时,曾有一人,在冬夜冒雪穿越驿道,伴他跪坐灵堂,赠予他呵手深恩。

> 谢俊策不顾周边种种揣度的目光,自顾拾步进入。

> 重重殿宇后,昔日的友人半卧在榻上,鬓发斑白。顾俊策拜道:“罪臣叩见陛下。”

> 长久的沉默后,皇帝道:“袖然,你与朕,何时变得如此生分。”

> 谢俊策道:“罪臣不敢。”他仍跪着,背脊笔直,一丝不苟。

> 顾焕章叹道:“阿策,起来说话。”

> “阿策”。曾经,单为他一句“阿策”,谢俊策可以置生死于度外。而今,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死了,又被顾焕章生生拉着,不给走。

> 谢俊策终究站了起来,却仍拱袖垂首。他沉声道:“罪臣愧对天颜。”

> “天颜?”顾焕章喃喃道,“你有多久,不曾唤朕‘二郎’了?”

> 谢俊策没有回答。

> 殿外,黑云压城,贞曜三十四年的春夜,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亦歌走的那天,帝京下了大雨。

靖总管统共来了三次。第一次说,皇后娘娘已经发动了,怕是不日便要诞下皇嗣。第二次来,却是神色凝重。末了,宽慰他道,皇上已经去陪着皇后娘娘了,还请将军莫要太过担心。

第三次。谢俊策知道,他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没了。

承天四年二月初五,皇后谢氏诞嫡子,血崩殁。

皇帝辍朝一月。群臣请奏皇上临朝听政,数次乃允。

小皇子满月的那天,谢俊策去看了他。因为初生丧母,这孩子的满月宴办得可算惨淡。

谢俊策没有子女,乳母将孩子抱给他的时候,他几乎不敢接过来。这孩子,褪去了难产缺氧的青紫,养了一个月,倒是个干净白胖的小子。只是一到谢俊策怀里,就哭闹着不肯停下来。谢俊策料想,是自己身上血腥气太重,业障太多,怕伤了小孩子,便想把孩子还回去。不料,小皇子哭得更厉害了,小拳头抓着谢俊策的衣襟不肯放。

谢俊策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见到孩子哭得咳嗽起来,心中又急又痛。战场上,多重的伤他连皱眉都不曾,怀抱着胞妹的遗孤,却是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把孩子从他怀里接了过去。谢俊策抬头,见到顾焕章向他笑笑,眼角眉梢都是憔悴:“这孩子,真欠揍。”

小皇子到了他爹的怀里,竟是不哭也不闹。谢俊策说:“小殿下与皇上长得像。”

顾焕章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十四岁才认识我,哪里晓得我小时候的长相?”

说完自己也是恍惚。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弟顾烨章,已经逝去四年了。

他抱着孩子哄了哄,姿态熟稔,显然有过不少次实践。顾焕章道:“亦歌好相貌,这孩子长大了定是个俊秀公子。”

顾焕章与顾烨章,谢俊策与谢亦歌,生者与死者,他们血脉相通,性命相连。而今,他们的交点,便是这个孩童。

谢俊策道:“二郎,孩子还小。”

顾焕章恍然:“是啊。等他长大,咱们都成了老头子了。”说罢,忽然自嘲一笑:“到时候,晟之和亦歌见了,怕不是要笑死咱们。”

“……二郎。”

顾焕章唤乳母来抱走小皇子,负手走入殿中,背朝谢俊策。“袖然,你说,为什么……我想留住的一切,我所珍视的一切……先是晟之,然后是亦歌。下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吗。”顾焕章怆然道,“阿策,会否有一天,连你也要离开我?”

谢俊策看着眼前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看到他的寂寥的背影。这是谢俊策愿意剖出心来,用心头血温暖的寂寥。谢俊策沉声道:“只要陛下需要,臣永远不会离开陛下。”

顾焕章转过身,紧紧盯着谢俊策,目光灼热炽烈:“不,我要你说,‘阿策永远不会离开二郎’。”

仿佛一抔心头血被置于冰中,谢俊策一腔最隐晦的情意被心上人猝然挑明,他几乎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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